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从她嫁到孙家的第一个月,孙耀祖很晚回房的那天开始,他就将知书收用了吧?
他们之间,何止一次?
杜恒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杜恒霜见杜恒雪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也不催她,轻声道:“睡吧。明天不要出门,就在床上躺着,我有些事要料理。早上会请人去把素素接过来,再给你诊诊脉。”
两人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杜恒霜就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遣人去接诸素素。
吃早食的时候,诸素素就来了。
先把富丽堂皇的柱国侯府使劲儿夸了一番,然后就跟着杜恒霜去看杜恒雪。
杜恒雪的脸色比昨天更差。
诸素素叹口气。看杜恒雪这个样儿,脸色苍白,毫无瑕疵,如一块莹白美玉,但是整个人却没精打采,气息奄奄,看来痛经真是痛得很严重。
拿出小药枕放在床前的小几子上,诸素素给杜恒雪细细诊脉。
杜恒霜屏息凝气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诸素素的表情,生怕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诸素素平日里嘻嘻哈哈,诊脉的时候却分外正经严肃。
看见诸素素雪白细长的手指头杜恒雪的手腕间移开,杜恒霜才轻声问道:“怎样?”
诸素素点点头:“还行。”
杜恒霜心裏一沉。诸素素的口气明显很敷衍,不是好兆头。
“素素?”杜恒霜眼含责备。对自己也不说真话?
诸素素收了小药枕,遣散了屋里服侍的人,只留了杜恒霜在旁边,然后坐到杜恒雪床前,低声问道:“雪儿,有些话,我要问你,虽然有些难堪,但是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知不知道?”
诸素素脸色严肃,看得杜恒雪一怔,下意识点点头:“素素姐要问什么?”
诸素素就道:“你和孙耀祖行房,多久一次?”
杜恒雪一听,立刻连耳朵根儿都红了,扭扭捏捏地道:“……素素姐,这怎么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说?那你这辈子还想不想要孩子了。”诸素素毫不客气地道。
杜恒雪一下子白了脸:“想,当然想。”
“想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诸素素有个不好的猜想,但是又没有别的法子证实,只好直言了当地问出来。
杜恒霜也郑重起来,劝杜恒雪道:“雪儿,既然素素说很重要,你就赶快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素素都不是乱说话的人。”
杜恒雪定了定神,见诸素素和姐姐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把羞怯抛开,低着头道:“也不是很多,就是来小日子的时候比较频繁……”
“什么?!”诸素素还未答话,杜恒霜已经先恼了起来。
“来小日子的时候?!——他也下得了手!”杜恒霜气得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诸素素来不及叫回杜恒霜,只好继续追问杜恒雪:“你说真的?你来小日子的时候,孙耀祖要跟你行房?”
杜恒雪见姐姐气得跑了出去,脸色更加苍白,两手抓住被单不知所措:“这样不好吗?”
诸素素也怒了,忍不住爆粗口:“好个屁!谁跟你说好的?!难道你来小日子的时候,跟人……那样,很舒服?!”
杜恒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含泪摇头道:“当然不舒服。很不舒服,我很疼,很坠的慌,每次都是哭着求他不要,可是他说……他说……小日子来的时候,做得最舒服,像是每次都跟黄花大闺女行房,还说小日子来的时候,更紧窒……我婆母也说,小日子的时候,最容易怀上孩子……”
“放他娘的臭狗屁!”诸素素也出离愤怒了,从床边站起来,一脚踢飞了床前的小几子:“这对母子狼心狗肺,蛇蝎心肠!他们怎么不去死?!”说着,冲出门外,对着门外的天空“嗷嗷”狂叫了半天,发泄胸中的闷气。
杜恒雪在屋里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窗外。
过了许久,诸素素才发泄完毕,重新板着脸回屋,对杜恒雪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我就跟你说明白了,以后不管是哪个男人,在你小日子的时候要跟你行房,你应该拿耗子药把他毒死算了。——如果你没有耗子药,来找我,我给你配一副,打五折,买一送一,毒不死就再送一副。”
杜恒雪听了想哭,又想笑,喃喃地道:“素素姐你说什么话?”说着又问道:“这样真的不好吗?”
诸素素想了想,还是避重就轻地道:“当然很不好。你要知道,我们女人在小日子的时候,身体最虚弱。这个时候如果行房,男人那儿的脏东西都会到我们女人身体裏面,引起各种疾病。而这些妇科暗疾,严重的会让你不孕……”不过,诸素素顿了顿,又道:“你的身子倒是厉害,孙耀祖那样糟蹋你,你却一点都没有妇科暗疾的症候。——真是不容易。也算是好人有好报,憨人有傻福吧……”
杜恒雪一片茫然。她出嫁的时候,娘亲跟她说过洞房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她只是不知道,原来小日子来的时候,是不能行房的……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杜恒雪急急地拉着诸素素的衣襟问道。
“这也是因人而异吧。你有我这个大神医在旁边,就算严重,我也治得好。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得妇科暗疾。”诸素素拍着胸脯打趣道:“不过,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得上?所以你还是珍惜生命,远离孙耀祖吧。”诸素素无比叹息。
她忧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你姐姐说,你婆母让你自己煎补身汤?”诸素素问道。
杜恒雪点点头,悄悄道:“素素姐,你是不是也想要方子?——我可以想法子的。”
诸素素得到杜恒霜的叮嘱,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只好闷闷地道:“不必了。既然是你婆家祖传的方子,外传了不好。”
杜恒雪看出来杜恒霜和诸素素其实都很想要那方子,只是不好意思让她开口去向孙许氏要。
“素素姐,我……我其实见过一眼那个方子。”杜恒雪迟疑着道。
“哦?”诸素素没有在意。她是郎中,自然知道一个成熟的方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必然有君臣佐使四味药互相配合,还有各自的份量成分,都是至关重要的。裏面涉及到的各种药材,有可能有十几种,甚至几十种那么多。——杜恒雪只看过一眼,能顶什么事?
诸素素还在不以为然,杜恒雪却低声将那方子背了出来。
“白地莓三钱、钱凿草三钱、盖阴石蕨四钱、雁来红三钱、地八角四钱、风铃佛桑花八钱、南洋红花八钱、云南冻青叶三钱、苦羊藤三钱、铜钱草三钱、星毛抱树莲三钱,用十二分黄柏和黄连为引,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杜恒雪一口气说道,唇角还有一丝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