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无懈可击。
孙许氏嗫嚅几声,掉头就走:“你别管,横竖我有分寸。”说着,就来到知书的厢房,正要说话,却听见前院的大门被人咚的一声踹开。
“这裏的人听好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给我马上搬出去!——这所宅子,大爷我买下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扇着几页房契,哗啦哗啦响。
孙许氏大怒,从知书的厢房里冲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你瞎了眼了!这是我儿媳妇的陪嫁宅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你强占民宅,我要拉你去见官!”
那人看见一个邋遢的婆子突然从厢房里窜出来,扑到他脸上要骂他,也恼了,一个扫堂腿横过去,将孙许氏踹得倒飞出去,撞到院子中间立着的插屏上。
“哎哟,老头子,你还不出来,有强盗土匪抢房子啊!”孙许氏大叫着。
孙正平忙从上房出来,对那胖子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所宅子,确实是我儿媳妇的陪嫁。我们有房契……”刚刚说完这话,孙正平就暗道一声不好。他这才想起来,这所宅子的房契,连同那些银票一起,都被杜恒霜拿走了。
难道真的被杜恒霜把宅子卖了?
孙正平道:“兄台,能不能让在下看一看你的房契?”
那胖子傲慢地将房契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见过吧?——穷光蛋,还说是自己儿媳妇的陪嫁。我就没见过一家子都住在儿媳妇的陪嫁宅子里的,还说是自己的宅子。——敢情你们一家子都是入赘的吧?你们两公婆是不是也改姓了?”
孙正平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定睛一看,那房契上,似乎另一方写的正是杜恒雪的名字,还有红印画押。
孙许氏扶着插屏站了起来,大叫着道:“哪里来的强盗?我堂兄是京兆尹,我儿媳妇的姐夫是柱国侯……”
那胖子冷笑道:“我大伯是王爷,我外甥是尚书。——比吹牛,谁不会!还不快给我滚!再耽搁,我直接让人将你们扔出去!”说着,往后一挥手,就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悍仆,往宅子里冲进来。
这些人抡着大斧子,先冲到孙许氏和孙正平住的上房,抡起斧子就是一阵乱砍,将屋里的家具陈设砍得稀烂。
内室一张精雕细刻的千工拔步床,本是方妩娘给杜恒雪准备的,结果杜恒雪一次都没有在上面睡过。
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内室里的任何东西,床、凳、桌、椅,还有箱笼,尽皆砍得稀烂,被人拖到外面当柴禾烧。
知书本来躲在厢房瑟瑟发抖,可是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厢房。
一个个冲进去,先把她扯出来扔到院子里,然后也是一顿乱砍,将裏面的箱笼、床铺、被褥都跺成碎片。
孙正平和孙许氏看得傻了眼。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孙许氏头一次后悔没有在家里多买几个下人。——这种时候,就是要有下人来助阵啊……
知书站在孙许氏身边,看见那些人又往后罩房冲去,忙道:“老夫人,后罩房里有东西……”
孙许氏也想起来,忙叫着冲过去:“那是我们的东西,我们这就搬!这就搬!”
可是她也迟了一步。
那些人对她的叫喊置之不理,一个个用斧子将后罩房门上的锁头砸开,将裏面的东西统统拖出来,扔到空地上。
一个头儿模样的人拿出火石,对撞一下点燃了,扔到那堆破烂东西上。
很快大火就腾空而起,火舌肆虐,将那堆东西很快就烧得干干净净。
孙许氏腿一软,跪坐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强盗!那是我一辈子的家当!——杜恒霜你卖你妹妹的陪嫁,你不得好死啊……”
知书也面目苍白地跟了过来,看着那堆熊熊大火,心道糟了。杜恒雪的那些贴身衣物都在那里,还有当初她诳着杜恒雪写的那些书信也在,本来都是她们准备拿去威胁杜恒雪婚前跟人私相授受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