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及笑了笑,道:“大齐初立,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萧义眼珠一转,故意抬杠道:“怎么不会?侯爷您不知道,那些从前朝投过来的昭穆九姓,个个都是勋贵,但是到如今,已经有好几家都成了虚架子。远的不说,就说那穆侯府,出了个败家子儿子,还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家幸亏还有个娘娘在宫里头,不然更是倒霉。”
萧士及心裏一动,从邸报上抬起头,静静地看了萧义一会儿,眯着眼睛道:“出了什么事?为何专要在我面前提穆侯府?”
萧义心裏笑得直打跌,面上却还是一片木讷,道:“……侯爷为何这样关注穆侯府?”
萧士及从书桌后走出来,踹了萧义一脚:“快给我招!不然窝心脚把你的肠子踹出来!”
看见萧士及这副样儿,萧义心裏又打起了鼓。——难不成,侯爷其实对那穆侯家的三小姐,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情意?那自己帮着夫人出气,会不会触了侯爷的霉头?
萧义一时额头上涔涔冒出了冷汗。
“说啊?!”萧士及低斥一声,面上罩上一层寒霜。
萧义腿一软,跪在了萧士及面前,结结巴巴地道:“侯……侯爷,是……是这样的。小的……小的……发现,穆侯家的几个公子,都不成器,有几个还好博戏……”
博戏就是赌博。
“你就去引诱他们博彩去了?”萧士及淡淡地问道。
萧义嘴唇翕合两下,支支吾吾地道:“也没有……”
“那你突然说穆侯家的家底做什么?”萧士及的声音越发轻柔,可是萧义知道,萧士及越是轻描淡写,后果就越是严重。
萧义再也不敢隐瞒,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道:“……小的把这些事情回报给夫人,夫人吩咐小的,去找穆侯府几位公子的债主,从他们手里把几位公子打的欠条买了回来。”
萧士及送了一口气,面上的寒霜一下子消退了,嘴角隐隐含笑,摸了摸鼻子,喃喃地道:“霜儿这一招釜底抽薪,倒是玩的不错。”
萧义听见萧士及的话,心裏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还好,侯爷没有偏着那穆侯家的三小姐,还是向着夫人的……
“欠条都给夫人了?”萧士及又问了一句。
萧义点点头:“都在夫人手里。”
萧士及沉吟半晌,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吩咐萧义道:“知道了。以后夫人让你做什么,一定要照做,不过不能瞒着我,要跟我说一声。”
萧义笑道:“侯爷,请恕小的多嘴,您是担心夫人对穆侯家太过呢?还是担心夫人失手了?”言下之意,就是问萧士及到底是舍不得穆侯家的三小姐,还是担心夫人出岔子。
这个问题对下人来说,很重要。
萧士及斜睇了萧义一眼,嗤笑一声,道:“这个问题你还要问,是不是你这个外院大总管做腻了?”
萧义吓了一跳,忙给自己澄清:“侯爷,真的不是小的不信侯爷。而是这几个月,这长安城都传开了,说穆侯家的三小姐,因仰慕侯爷英雄了得,不远千里搭救侯爷,宁愿委身做妾,也要相伴侯爷左右。而且前儿小的听说,那穆侯家的三小姐在东宫拒绝了太子妃的做媒,表示宁愿剪了头发做姑子,也不能嫁与旁人。——好多人都被感动了,都在说夫人不贤惠,对侯爷的救命恩人置之不理,装聋作哑,不是大妇风范……”
“住口!”萧士及脸色立时转为铁青,一拳头砸在书桌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还有呢?——夫人知不知晓?”
萧义忙上前瞧了瞧萧士及的拳头,安慰道:“侯爷仔细手疼。夫人这两个月忙着治办年事,外头的闲话暂时还没有传到夫人耳朵里。不过,”萧义想着杜恒霜不动如山的模样,又笑着道:“也可能夫人是知道装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嘱咐小的去摸清楚穆侯府的情形,不动声色地准备后手了。”
萧士及想着杜恒霜狡黠的俏模样,笑了一回,颔首道:“霜儿是个机灵的,倒是不用我出手了。”
萧义听着这话怪怪的,忙又问道:“侯爷,说实话,您真的不考虑纳穆三小姐进府?——您要知道,您现在已经不是不入流的小官儿了。勋贵武将裏面,谁家没几个妾?就衝着子嗣着想,您也应该多纳几个好生养的。光靠夫人一个人也生不过来啊。”
萧士及听了,忍不住笑着轻轻踹了萧义一脚:“混球囊的,瞎说什么?我有儿有女,比谁差了不成?——好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见萧义还不甘心,萧士及淡淡地道:“就算要纳妾,也不能纳穆侯府的小娘子啊。你当你家侯爷是谁?穆侯家的嫡女可是进宫做了娘娘的。你家主子没有那么自大……”
萧义这才放下心来,出去置办年货。
杜恒霜在内院里,看着两个孩子吃了早食,又带着他们出去打了一趟五禽戏,才道:“你们今儿跟着姑姑好好学认字,晚上我可要查的。”
说完便带着他们去龙香叶的慈宁堂问安。
没说几句话,就有婆子急匆匆进来回报,说,东宫的太子妃宣老夫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