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那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对守二门的婆子轻声道:“全婆,吴小哥儿在隔壁铲雪呢!”
全婆:“……”。
中午的时候,吴世成只穿着一件夹棉的棉袄回来,并不是他出去时候穿的猞猁毛大袄。不过他满头大汗,就算只穿了夹棉的棉袄,也敞着怀,浑身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那守二门的婆子一眼就看见他换了衣裳,两眼顿时发光,问道:“吴小哥儿,你怎么换了衣裳了?那猞猁毛的大袄子呢?”
吴世成一愣,讪讪笑道:“全婆连我穿什么都记住了?”
全婆撇了撇嘴,两手搭在身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别的记不住,那猞猁毛大袄却是不得不记住。那是大小姐千方百计从柱国侯府弄来的好皮子,外面拿银子都没处买去。——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啊,饿不死,就开始拿大小姐的东西做人情了。”
吴世成听了,脸上唰地一下红得跟红布一样。
他的猞猁毛大袄,确实是刚才在刘家小院,帮刘家铲雪的时候,他嫌热,就脱了下来,光着膀子干活。结果就被刘秀才看见,套在身上穿了穿,当下不住赞好,说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穿过这样贵气、这样暖和的大毛衣裳。刘爱巧也在旁边淌眼抹泪,说自己家里家境不好,爹什么东西都紧着她,从来没给他自己做过一件好衣裳。
刘爱巧哭的时候,头上那支赤金梅花簪映着雪光,显得黄澄澄的,越发好看。
吴世成脑子一热,就道:“不过是一件皮袄,不值什么。伯父如果喜欢,就拿去穿吧!”
刘秀才大喜,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已经穿着他的猞猁毛大袄回屋里去了。
刘爱巧破涕为笑,拎了小茶壶过来,给吴世成喝茶,有给他吃昨日他买来的点心。
吴世成虽然不爱吃那甜腻腻的点心,但是见是刘爱巧喂的,也就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从刘家小院回来,他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和点心,正晕陶陶的,就被这二门上的全婆一瓢冷水给浇醒了。
“大小姐既然给了我,就任由我处置。管别人说什么?”吴世成的倔性又上来,梗着脖子跟全婆争执。
全婆懒得理他,挥挥手道:“你跟我吵有什么用?去去去!有胆子去跟大小姐说!”
吴世成正在兴头上,又犯了左性,瞪着眼睛道:“说就说!我这就去!”说着,兴冲冲往诸素素住的上房去了。
全婆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到自己的门房里向火。
门房里有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在火里扒烤栗子吃,又要吃,又怕烫,弄得脸上乌漆抹黑。
全婆就想起了她刚来诸家的时候,大小姐只比这两个小丫鬟大一点点而已。
如今,靠大小姐一个人的本事,挣下了这样大的家业,够本事了吧?可是姻缘上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吴世成撑着一股气,来到诸素素的房里。
诸素素才刚起身,披着灰鼠皮的大褂子,坐在暖炕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
吴世成冒冒失失闯进来,带来一股屋外的寒气,还夹杂着一股男子身上的热气,熏得诸素素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不|穿大毛衣裳?”诸素素看见吴世成身上的夹棉袄子,眉头蹙得更深,偏着头冥思苦想:“我记得给你做了好几件大毛衣裳啊?难道是我忘了?”
吴世成忙道:“我不冷,一点都不冷。”
丫鬟跟了进来,对诸素素道:“大小姐,奴婢拦都拦不住……”朝吴世成的后脑勺努了努嘴。
诸素素微笑,点头道:“没事的。你出去吧。”吴世成这样担心她的病情,让诸素素很是感动,她笑了笑,对吴世成道:“我好多了,你别担心。”
“啊?”吴世成一下子张口结舌起来,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诸素素又道:“我病了这两天,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你说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做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现在我的目标也都差不多了,再说银子是挣不完的。成了亲,我照样可以行医、挣银子,你说是不是?——就算想找靠山,现在我跟柱国侯夫人是莫逆之交,有她在,就没人敢欺负我。我还瞎折腾什么呢?”说完定定地看着吴世成,看他有什么反应。
吴世成连连点头:“正是呢。素素,你医术这么好,又这么厉害,就算成了亲,也是可以照样行医的。柱国侯夫人欠了你这么多人情,她肯定会照应你的。”
跟诸素素想的一模一样。只有跟吴世成这种“忠犬”一样的男人在一起,才能包容她的不一样吧?
诸素素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盛,她看着吴世成,笑颜如花:“那好。既然你也同意,那咱俩过了年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