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诸素素和杜恒雪还在睡觉,安子常就来到百草堂看望诸素素。
诸素素忙起身,匆匆忙忙扒拉一下头发,穿着小袄就出来见安子常。
安子常在东次间坐着喝茶。
诸素素进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来解除婚约的吗?”
安子常有些意外,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诸素素跟前,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展颜一笑,笑容晃花了诸素素的眼睛。
“经过昨天的事,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安子常缓缓问道:“有些事,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诸素素忙问道:“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你想让你外室进门?”
安子常愕然,过了许久,才噗哧一笑,摇摇头道:“素素啊素素,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干嘛要养外室?”
诸素素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却是很无聊。
养外室,一般男子害怕家里长辈妻子不同意,才将自己看上的女子另置别居。
而安子常,既没有长辈,又没有妻子,他要是看上谁,还要养外室这么麻烦?——直接接到府里,谁敢拦着他?
诸素素笑道:“既然不是这两件事,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让我受不了?”
安子常就笑道:“看来霜儿没有对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
诸素素摇摇头:“霜儿不是那种背后说人是非的人。你若是以前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会让我来问你,而不是在背后嚼舌根。”
安子常窒了窒,看着诸素素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吃醋?你明明知道我对霜儿的心意,你还能跟霜儿毫无芥蒂的做朋友?你就一点都不迁怒于她?”
诸素素嗤笑:“安国公,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也未免太看轻我们女人了。难道只有你们男子之间才有肝胆相照的友情?我们女人就只配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我告诉你,你和霜儿如果掉到河里,我肯定先救霜儿。”
安子常点点头,故意道:“我也先救霜儿。”再看看诸素素的神色如常,一派坦然,一点小性都没有,安子常在心裏暗暗称道,诚心诚意拱手行礼:“是我狗眼看人低。素素确实不同一般女子,你和霜儿能做这么好的朋友,当然是有原因的。”
诸素素正色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是小人,真小人。而我跟霜儿情分好,也不是随口说说的,是我们两人这些年一起共历生死,培养出来的友情。”
安子常就想起当杜恒霜被人追杀,只有诸素素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事儿,叹口气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又话锋一转:“不是我看轻女人,实在女人之间,为了男人反目成仇的太多了。”又想跟诸素素解释:“昨天我确实没有看到那些黑衣人也向你冲过来,如果看见,我不会去救霜儿,我一定会救你……”
诸素素没有说话,笑盈盈地看着安子常,眉目之间一派了然。
安子常头一次有些赧然。
诸素素着意欣赏了一派安子常的囧态,才笑着道:“你不喜欢我,你心裏有别人,当然会下意识去先救别人,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更不会迁怒于霜儿。而昨天你也看见了,当我有难的时候,霜儿第一个来到我身边,救我出险境。甚至在很久以前,你安国公正眼也不会看我的时候,当我出了事,也只有霜儿一个人真心实意为我奔走。”
安子常听了诸素素的话,第一次为两个女人之间的友情动容,过了许久方道:“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才好。你知道,大话好说,要做起来却不容易。”
诸素素不以为然:“你对霜儿的心意,跟她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为何要迁怒于她?再说,我本就明白你昨天大张旗鼓地下聘,只是为了给我做脸而已。至于深情不渝,非卿莫娶,没这回事。”
诸素素看得很清楚,也不奢望天上能掉下馅饼砸中她。安子常能有心帮她做脸出气,她已经很高兴了。她才不会要求些有的别的,跟自己过不去。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安子常能明媒正娶,她做他的原配正室,对她一个小小的医士来说,已经是赚翻了。
安子常对杜恒霜的心意,本来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诸素素还是警告安子常:“你也要记得,莫要太过份。不是我吃醋,而是你要为霜儿想一想,她是女人,名声要紧。不管你心裏怎么想,你要管住自己的手脚,不要在人前让她下不了台。”
安子常笑道:“这还用你说?”
诸素素瞪他一眼。
安子常连连摆手:“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说正事。——昨日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因为我杀了前朝大周的皇帝。”
诸素素:“……”。原来跟自己定亲的,还是个“乱臣贼子”……
看见诸素素瞠目结舌的样子,安子常微笑:“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又补充道:“我不仅杀了前朝大周的德祯帝,还杀了前朝的公主,对了,我还杀了我爹,我家里所有人。”
诸素素打了个寒战,迟疑着道:“你杀前朝皇帝没什么,但是你为何要杀了你全家?”
安子常的声音透着几分冷厉:“因为他们都该死。——若不是他们,我娘亲不会死。”
“他们为何要害死你的娘亲?”诸素素更加好奇。
安子常就将当时的事情,对诸素素说了一遍,末了,道:“……前朝大周的朝日公主和我爹合谋给我娘下毒,这件事,安家的那些叔伯兄弟,婶子伯娘,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看着我娘被那毒折磨得痛不欲生,却没有一个人援手,去想着给我娘请郎中。个个都在盼着我娘死了,我爹好尚公主,他们才好永享荣华富贵。”说着,斜睨诸素素一眼:“都是一群想踏着我娘的尸骨坐享荣华富贵的贱人……难道要留着他们的命恶心自己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