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想笑,又怕被龙香叶看见打板子,忍得十分辛苦。
第二天,龙香叶的脚就生了严重的冻疮,可是她屋子又温暖如春。因此整个冬天她,生了冻疮的脚一直奇痒无比,整日里要忙着脱了鞋袜挠痒,也出不了门,更不见外人,又生恨杜恒霜,在心裏暗暗下定决心:一山不容二虎。她们两人,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萧家。一直到了二月,杜恒雪归宗的时候,龙香叶的脚才渐渐好了,此是后话不提。
杜恒霜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萧士及已经回来了,就慢慢地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萧士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拍拍杜恒霜的肩膀:“难为你了。不过,用雪擦脚,会不会不好?”
杜恒霜淡淡地道:“如果每天用雪擦脚,反而不会有事。如果只擦一次,大概是不成的。”
萧士及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娘亲挑起来的,很是头疼,皱着眉头道:“不如还是找二叔来吧……”
杜恒霜想了想,道:“以后再说吧。你现在是侯爷了,不能如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柱国侯的娘亲改嫁给他二叔,这件事真是可大可小。
萧士及只好罢了,闷闷地上床睡了。
两个孩子已经睡得打小呼噜。
杜恒霜上了床,看见一床的大大小小,心裏又柔软起来。
就算再艰难,为了这些她爱着的人,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是正月初二,杜恒霜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要带着孩子们,还有杜恒雪一起回京兆尹许家。
萧士及当然也要跟着过去。
诸素素听说了杜恒霜昨夜在龙香叶那里的举动,笑得前仰后合,不过还是命人给龙香叶送了一盒自己调制的蛇油冻疮膏,给龙香叶擦拭。
龙香叶却认为诸素素现在跟杜恒霜是密友,怎么会帮自己?所以不肯用诸素素送的蛇油冻疮膏,无端多吃了许多苦。
杜恒霜跟萧士及带着孩子和杜恒雪,坐了一辆大车,往京兆尹所在的里坊行去。
刚出了崇康坊,却看见一辆更大的车停在路边不远的地方。
一个老仆在车下张望。
看见他们的车过来,那老仆忙对着那辆车说了句话。
那辆大车的车帘掀开,却正是海西王杜那兹,也就是杜恒霜和杜恒雪的爹爹杜先诚,对着他们招手微笑。
杜恒霜从车窗裏面看见,一时大喜,匆忙之间只带了杜恒雪下来,来到那辆大车下面,笑着道:“海西王这是要去哪里?”
杜恒雪一听,如同半空中响了个炸雷,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爹爹杜先诚。
她听杜恒霜说过,她们的爹爹并没有死,而是从佛朗斯牙回来了,还做了大齐唯一一个异姓王海西王。
可是仔细看那人的样子,脸上一部毛茸茸的八字符宝胡子,深凹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说话怪腔怪调,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是大齐人,更看不出是自己的爹爹。
杜先诚对杜恒霜笑了笑,就看向杜恒雪。
他离开长安的时候,这个小女儿还很小,小到他都不记得这个女儿是什么样子了。如今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大姑娘站在他面前,杜先诚极是感慨。
他是为了一家大小有好日子过,才孤身离开长安,远赴海外寻找乐土。
可惜,海外也不是乐土,而他留在中原的家,却差一点家破人亡。
大错已经酿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他还能亡羊补牢,为自己被忽略的家人做一点事情。
大女儿已经嫁得好人,就是小女儿遇人不淑。
杜先诚看着杜恒雪笑道:“你是雪儿?听说你在跟诸郎中学医?”
杜恒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大力点头:“是啊……王爷,您有空去我姐姐家坐坐,我如今住在我姐姐家里。”
“外面冷,上来说话吧。”杜先诚撂开车帘,让杜恒霜和杜恒雪两姐妹到车上说话。
杜恒雪看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笑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说着,攀着车辕上了杜先诚的大车。
杜恒雪也跟着爬上去。
萧士及站在车下,笑着扶了她们俩一把,并没有跟着去。
在车里坐定,杜恒雪压低声音,小声叫了一声:“爹……”
杜先诚听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乖女儿……”
父女三人在车里寒暄起来。
杜恒霜就道:“过了正月十六,我们要为雪儿操持归宗的事儿,爹要不要过来瞧瞧?”
杜先诚摇摇头:“杜家宗族既然来人,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又对杜恒雪道:“先在你姐姐这裏住着,等我想法子,让你住回杜家。”
杜恒雪忙道:“我都听爹爹的。”许是父女天性,她对杜先诚的孺慕之情来得十分自然。
杜恒霜看着高兴,道:“看来爹爹对雪儿自有安排,我就放心了。”
“那是自然。我杜先诚的女儿,怎会被人欺侮到那种地步?!”杜先诚说着,捶了一下座位,很是不高兴。
杜恒雪忙道:“我已经跟他们义绝了……”
杜先诚叹口气,摸了摸杜恒雪的脑袋:“雪儿心善,是个好姑娘。那孙家不是东西,你爹我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恒雪还想再劝,杜恒霜却笑盈盈地打断她的话:“雪儿,爹就是为我们出气的。你不要客气。”
杜恒雪怔怔地看了看杜先诚,又看了看杜恒霜,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亲爹……
萧士及在外面咳嗽一声,提醒他们不要拖得时间太长。
杜恒霜就道:“爹,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要去许家吃饭,然后早一点回去,不然婆母又要有话说了。”
杜先诚挑了挑眉:“你说龙香叶那死婆子?她又怎么了?”
杜恒霜有些尴尬,嗔道:“爹,她好歹是及哥哥的娘亲,您这样说,让及哥哥听见,心裏会不高兴的。”这么说,那就是龙香叶还是不待见杜恒霜了。
杜先诚哼了一声,沉吟半天,缓缓地道:“霜儿,既然那龙香叶看你不顺眼,你的日子想必不好过。——这样吧,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回去跟士及商议商议,看看他怎么想。”
“什么事?”杜恒霜和杜恒雪异口同声地问道。
杜先诚就微笑着道:“龙香叶这死婆子肯定从来没有对你们说过,他们萧家,还有一个太祖母,住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