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喽罗赶紧上前,将已经撞得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二当家扶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
小路吓白了脸。他一向知道大当家神勇无比,却不知道大当家能够神勇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一拳将二当家打得晕死过去!
想想自己的小身板,小路的两条腿战战兢兢打着摆子,站都站不稳。
大当家夫人定了定神,问小路道:“你们抓的人呢?”
小路指了指门外头,嘴裏“啊啊”两声,好像不知道怎样说话了。
“带进来!”大当家听得不耐烦了,对着门外怒吼一声,一边伸手扶住夫人的腰,声音轻缓许多:“夫人,你如今是双身子,还是歇着吧,不要累坏了。”
大当家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两眼紧紧盯着从门外被带进来的两个女人身上。
“这就是柱国侯夫人?”大当家看了一眼那满头珠翠的女子,从衣饰打扮上看,应该是跟侯夫人一个级别的。
不过抬起龙香叶的头,那大当家瞧了瞧,又摇了摇头:“不像。柱国侯夫人不应该这么老吧?”
大当家夫人冲过来,将大当家推开,瞪着眼睛看了看那两个山贼拖着的龙香叶,才换了喜色,道:“这不是……!”
“不是什么?”大当家很是奇怪。
“不是柱国侯夫人,而是柱国侯的娘亲。”那大当家夫人笑着道,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个侍女打扮的女子。
那个侍女正是梅香。她早已经醒过来了,被那山贼扛在背上,一直装晕,想伺机逃出去。
此时听见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过去,正好跟那女人的眼神碰个正着。
只见那个女人脸上矇着面纱,只能看见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有些熟悉。
“你是梅香?”那女子首先发话了,声音里隐隐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梅香听着声音极耳熟,但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好了,大当家,还是放她们回去吧。——柱国侯不是好惹的,何必为了银子,惹来杀身之祸?”那女子柔声劝道。
小路在旁边听见,张大嘴,呆怔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当家,这样不好吧?我们为了抓这两个娘们儿,可是吃了不少亏,折损不少兄弟。——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给放了?!”
大当家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小路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先把她们两人关起来,明日再处置吧。”说着,扶着夫人的胳膊道:“夫人,天晚了,还是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大当家夫人还要再劝,却被大当家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只好闷闷地跟着他回房。
一回到房里,大当家夫人就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身哪里?柱国侯府,就跟我娘家一样,你何必一定要跟她们过不去?”
大当家忙道:“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小声点儿!”说着,将自己的夫人拉入里屋,低声道:“我们是山贼,山贼打家劫舍,是份内事。你让山贼有买卖不做,就算我听话,别人也未必听你的啊……”
大当家夫人想了想,知道大当家说得有道理,沉吟半晌,道:“别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柱国侯府,就是不能动!”顿了顿,又问道:“到底是谁委托二当家要柱国侯夫人和她两个孩子的命?忒也歹毒了吧?”
大当家嗤笑一声,扶着夫人坐在床前,自己半跪下来,给她揉着因怀孕经常抽筋的腿肚子,道:“这倒是不知呢。刚才要不是小虎子给我送信,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山寨,我都做不了主了!”说话间,语气里杀机顿显。
大当家夫人叹口气,低着头道:“都是我连累你了。”
“不关你的事。老二脑子活泛,心思又多,我知道他想坐我的位置,想得很久了。”大当家满不在乎地道:“不过他也没想清楚,做山贼的,除了要脑子好使,更重要的,是要拳头好使。他再聪明,也挡不住我一拳。——我这次可是用了暗劲,他就算侥幸不死,也会一辈子咳嗽。那一拳,已经打伤他的肺经。”
大当家夫人笑了笑,伸手拍拍大当家的肩膀。
大当家受宠若惊,笑着看向自己的夫人,手上揉得越发用力。
大当家夫人低声道:“天晚了,歇一会儿吧。”
大当家应了,服侍她上床睡下。
没过多久,大当家就扯起响亮的鼻鼾。
大当家夫人听了一会儿,便披上衣裳偷偷起来,穿上翻毛麂皮靴子,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去。
她刚一出去,大当家的鼾声便戛然而止。他翻身坐起来,用手抹了抹脸,从床尾扯过来自己的羊皮大袄披在身上,拉开门,跟着自己夫人的足印前行,只不过远远地跟在后头,不让她知晓。
外面的天开始亮了,柔和的晨霭在林间洒下星星点点的晨光。
山寨关押人质的屋子,是靠着山坡建的一些窑洞。
大当家夫人来到关押人质的地方,对那守门的喽罗道:“我来看看她们,还请你行个方便。”
那人是大当家的人,闻言忙道:“夫人客气,快请进去。”又问道:“裏面刚进来两个新人,夫人要小心她们,还没有饿着她们,她们手上还有几分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