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平噎得快吐血,只好搜索枯肠,现编出许多话来夸杜恒霜。
杜恒霜一直表示着浓厚的兴趣,追问着各种细节,让龙文平足足“夸”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心满意足地道:“唉,外面的人真是谬赞了,我哪有这么好?”一边说,一边对龙香叶道:“老夫人,留舅老爷和舅太太吃晚饭吧。杨太祖母说会从庙里带些斋菜回来,都是外面吃不到的好菜呢。”
一听“斋菜”两个字,不仅龙香叶头疼,就连龙文平都马上觉得嘴裏没味儿,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和你舅母回家吃就行了。”
崔氏正好走进来,闻言忙问道:“什么不用了?”
杜恒霜见是龙淑芝的娘崔氏来了,笑着微微欠身问好,又道:“舅太太来晚了点儿,才刚舅老爷跟我们说外面的人都夸我贤良淑德呢,我死活不信,舅老爷急了,就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崔氏愕然地看着龙文平:“……什么贤良淑德?”
龙文平一个劲儿地给崔氏眨眼睛使眼色,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崔氏才明白过来,跟着干笑道:“老爷说得没错,外面的人确实夸你来着。”
“真的?”杜恒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更加欣喜的神色,嘴裏却道:“真是很难相信啊。舅老爷,不如您再说一遍,给舅太太听一听,看看是不是这样话?”
“啊?”龙文平心裏一抽抽。可是看着杜恒霜期盼的眼神,又实在拒绝不了,只好一边回想着刚才自己编的好话,一边对着崔氏又说了一遍。
杜恒霜听得很仔细,在旁边还不断提点龙文平。
“嗯,舅老爷刚才说的是,他们夸我对长辈孝顺有礼,舅老爷忘了说这一句了。”
龙文平两手搭拉在身前,眼皮都不抬:“啊”了一声:“是这样的,夸你孝顺有礼,还说……”
“还说我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家人。好的东西都是给家里人,家里人不要了,才留给自己。——是吧?”杜恒霜一本正经地补充着。她的记性虽然不如杜恒雪能过目不忘,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龙文平刚才编出来的话,自己都未必都记得,杜恒霜却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龙文平重说一遍,还没有杜恒霜记得多,只觉得十分尴尬,不住拿袖子抹汗。
崔氏听得满脸黑线,暗暗往龙香叶那边抛了个眼神,想让龙香叶阻止杜恒霜在这裏借故往她自个儿脸上贴金。
龙香叶却只要杜恒霜忘了她刚才说她“不孝”的话就好,哪敢去破坏杜恒霜的“兴致”。
屋里四口人,龙香叶缩在墙角的圈椅上装聋子。
崔氏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皱着眉头,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在心裏暗暗埋怨龙文平编的瞎话太离谱不说,而且编得太长……
眼看说到日头西下,院子洒满暮霭,龙文平才把第二遍夸杜恒霜的话说完了。
杜恒霜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道:“老夫人,您可都听见了。外面的人没有不夸我的。您以后要是再说我不孝,我们就去找外面的人评理去。”
龙香叶被杜恒霜说得抬不起头,再加上心裏打着小九九,也不敢接话反驳,吭都不吭一声。
崔氏撇了撇嘴,对杜恒霜很是不满,打算摆起舅母的架子给杜恒霜小小的一个教训,便道:“孝不孝顺,外面的人如何知道?你虽然是柱国侯夫人,到底是晚辈,有你这样对待你婆母的吗?——你知不知道,孝顺乃是七出的大罪……”
“弟妹!”
“崔氏!”
龙香叶和龙文平一起出声制止崔氏说下去。
可是已经晚了,杜恒霜已经听见崔氏的话,也立刻明白崔氏今日来者不善,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来着,笑盈盈的脸上马上“晴转阴”,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收都收不住。
她面色白皙粉|嫩,特别水润,如今脸上珠泪点点,更增几分水色。
龙香叶有些着急地站起来,唯恐崔氏把这件事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