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矇着面纱的胡服女子,正是前朝大周德祯帝的小女儿朝云公主。
上一次,还是去年腊月里的时候,正是朝云公主为了追杀安子常,带人袭击了诸素素住的小院子。
安子常跟她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到底是谁欠了谁,谁负了谁,都是一笔糊涂账。
凭心而论,安子常不想朝云公主死。因为他杀了她父亲,帮助别人夺了她家的江山。因为他,朝云公主的命运从天上落到地下,后来又因他烧了德祯帝的行宫,朝云公主的脸也因此被烧毁了一半。所以对于朝云公主,他总有些说不出口的内疚。
朝云公主站在台阶下,眼睁睁安子常和诸素素走入流光阁。
诸素素跨进流光阁门槛的时候,突然回头,衝着朝云公主做了个鄙夷的眼神。
因这个眼神,让朝云公主脑子一热,跟着也走上台阶,往流光阁里走去。
流光阁的掌柜认识诸素素和安子常,忙迎了上来,满头大汗地道:“见过安国公、诸郎中。”说着就诉苦:“你们可来了,我们夫人在裏面跟千金公主和穆三小姐谈事情呢。”还对诸素素做了个求救的手势。
诸素素会意,挽着安子常的胳膊道:“咱们去看看?霜儿不知遇到什么麻烦?”
话没说完,安子常已经对那掌柜道:“她们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掌柜忙道:“请跟小的这边来。”
几个人正要往贵客房里行去,就听见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你们怎么做生意的?不是已经答应卖给我了?如何又要卖给别人?——我下了定金了!定金你懂不懂!”
正是崔盈盈的声音。
掌柜和安子常、诸素素三个人一齐回头,看见清河崔家三房的崔二小姐崔盈盈带着两个侍女进了流光阁。
安子常没有多看崔盈盈一眼,却看见了站在崔盈盈旁边不远地方的朝云公主,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他不由自主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沉声道:“你来做什么?——你给我回去!”
过了这么久,朝云公主才再一次感受到安子常不同寻常的关切之意,心裏又酸又苦又甜,竟是五味杂陈,怔了半晌,方甩了袖子道:“我来买几样首饰,不行吗?——人家打开门做生意,你可别断别人的财路。”
安子常眉峰紧蹙,瞪了朝云公主一眼:“随便你。——若是惹出祸事,可没人理你。”说着,转身走回到诸素素身边。
诸素素明显察觉到安子常对那个蒙面女子的感情有些不一般,十分好奇地凑到安子常身边,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又往朝云公主那边努努嘴:“……那是你的老相好?”
这话将安子常呛得顿时咳嗽起来,喷了诸素素一脸唾沫。
诸素素恼得一把将安子常推开:“死安子常!再喷我小心我喷你啊!”
安子常忙掏出帕子,细心地给诸素素擦脸,一边擦一边含笑道:“哟,是我的不是,可别生气。回头,我给你买个大花冠,十足真金的那种,给你赔罪好不好?”
诸素素本来想就势发火,可是一听又能“敲诈”安子常,立刻转嗔为喜,道:“你说的啊……是在今天要买的大婚首饰之外,再给我买个花冠。我要‘蝶恋花’的那种头饰花冠。上次在这裏见着了,我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觉,实在是太美了,简直是巧夺天工!”唠唠叨叨向安子常表明她对那个花冠的志在必得之意。
崔盈盈瞪着眼睛,看着安子常跟那低贱的郎中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气得脸都绿了。好在还记得自己是马上要嫁人的人,并未发作起来,只是对着那掌柜的道:“你听见我刚才的话没有?!”
掌柜的在旁边看安子常和诸素素,也看得眼睛都直了。
听见崔盈盈的催促,掌柜的才苦着脸道:“崔二小姐,您看,要不要跟千金公主商议商议?她就在裏面,我带您老进去瞧瞧?”
崔盈盈不屑地摇摇头:“我去见千金公主做什么?又不是她做生意,是你做生意。——我只问你,这项珠,我今天就要带走。来人!把剩下的两千一百两金子抬进来!”
门外离开进来几个崔家的大汉,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到流光阁的大堂上。
箱子打开,裏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垒垒金砖。
黄澄澄的金光简直要闪瞎屋里众人的眼睛。
诸素素咽了一口口水。——做女人生意,就是挣钱啊……
掌柜愁眉苦脸地道:“您稍等,我进去问问我们东家。”
“东家?你们东家在这裏?——让他出来见我。我倒是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做生意的?做生意讲‘诚信’二字,他呢?哼!”崔盈盈说着话,跟着那掌柜往贵客屋里走。
诸素素和安子常忙跟了上去。
朝云公主见状,也悄悄跟在安子常身后,进了裏面的贵客屋子,悄悄站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