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都走了,穆夜来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她眸色一黯,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她再施展的余地了,便也默默地跟着千金公主离开流光阁。
崔盈盈再一次看向杜恒霜,咬了咬下唇,道:“不如我只拿回九成金子?”
杜恒霜“为难”半天,叹息道:“八成吧。唉,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不好做生意了。若是大家买了东西,都要来退换,我们流光阁也只有关门大吉了。——崔二小姐,这件事,请您不要声张,好么?别让别人知道您在我们流光阁买了首饰又退掉了。这对我们的名声打击也太大了。”
崔盈盈是士族门阀出身,本来就不是把金子银子看得有多重要,只是这三千两金子,数目实在太大,她才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要求退回货款。
“八成就八成!——这项珠我不要了!”崔盈盈急忙道,完全不想跟那项珠再拉上关系。
“这……”杜恒霜沉吟半晌,极不情愿地点点头:“那您写个单子,说明您不要这项珠,画个押,我就让人拿着您画押的单子,去库房领金子。”说着,再三让崔盈盈不要对别人提起她退货的事。
崔盈盈当然是满口答应。其实就算杜恒霜不叮嘱,她也不会对别人说的。——买了东西又退了回去,她也丢不起这人……
杜恒霜看着崔盈盈写了签单,按了手印,才让人领着她去外堂等着,又命掌柜去库房领两千四百两金子,退回给崔盈盈。
崔盈盈在外堂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掌柜带人抬着箱子出来。
流光阁从上到下,脸都拉得老长,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崔盈盈讪讪地点点头,急忙带着人抬着箱子出去坐车回崔家。
那项珠本来被萧士及抓在手上。
等人都走了,萧士及才把项珠放回盒子,交到杜恒霜手里。
杜恒霜看向诸素素,笑道:“你是不是要买?”
诸素素笑着没有说话,只看了看安子常。
安子常笑了笑,道:“我明儿给你送金子过来。”说着,给萧士及使了个眼色。
萧士及会意,道:“我和霜儿还有事,先走了。”
诸素素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府吧。”
“你不跟安国公一起回去?”杜恒霜朝那蒙面胡服女子努努嘴。
诸素素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我跟你们回去吧。”
反正她是住在柱国侯府,跟杜恒霜他们一起回去也是便当。而且她出来的时候,坐的也是柱国侯府的大车。
杜恒霜看了看安子常,又看了看诸素素,点头道:“也好,咱们一起回去吧。”说着,带着诸素素,和萧士及一起回了柱国侯府。
安子常见人都走了,才抓着那蒙面胡服女子的胳膊,带她出了流光阁。
“你好自为之吧。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若是你下次再自寻死路,可别怪我不客气!”安子常低声斥道。
那女子抚着自己被抓疼的胳膊,再一次看向安子常美到有几分妖异的侧脸,喃喃地道:“……你要小心。我二姐发誓要拿你的脑袋祭父皇和她儿子。”她二姐就是前朝的朝阳公主,曾经是安子常的婶娘,也是安家的媳妇。就因安子常杀了前朝大周的德祯帝,才让朝阳公主疯狂报复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出来,给叛军杀死。
安子常叹口气,道:“我自然会小心。你不要跟着你二姐了,回江南找个人嫁了吧。”
“我这个样子,你以为我还嫁得出去么?”朝云公主凄然道,一双和杜恒霜神似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安子常。
安子常看见这双眸子就心软,别过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站在长安街头的五月阳光下,风吹过树梢,满城的木樨花香在身边萦绕,似乎又回到当年大周的长安城,她是公主,他是侯爷世子。没有隔着国破家亡,没有经历父仇母恨,他们只是两个单纯的少男少女……
“子常,我今天到这裏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朝云公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安子常看向朝云公主的眼睛,心裏更加内疚。他的确是利用了她,而她,似乎除了甩几句狠话,并没有真正伤害过他。若不是有她,她二姐的几次追杀,他真不一定逃得过。
现在问这句话有什么意思呢?他心裏已经有人,对她,只有内疚……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嬉笑戏闹,一片喧嚣当中,只有两个人默默对望,似乎立成了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