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数亲自去了一趟慈宁院,见那边乱哄哄地,正在把杨氏的东西往外搬,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是进去对萧士及和诸素素回道:“侯爷、诸郎中,夫人发动了,这会子快生了。两位若是有空,还请拨冗前去。”
萧士及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不是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诸素素倒是先前给杜恒霜诊过脉,并不惊讶,她不客气地对萧士及道:“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么?——今儿老夫人那一巴掌,可是动了胎气了!”
萧士及抿了抿唇,把这边的事交代一番,就跟着诸素素和知数一起回到正院。
临到院门的时候,看见杜恒雪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来,诸素素招呼她一起进去。
萧士及背着手一直站在产房外面的院子里,一晚上没有阖眼,定定地盯着产房的大门,到天亮的时候,满眼都是红血丝。
诸素素和匆忙赶来的杜恒雪一起给杜恒霜接生。
因是早产,孩子不大,应该不难生。只是还没有足月到入盆的时候,羊水流干之后,孩子一直降不下去,是杜恒霜咬着参片,直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才把孩子生出来的。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太阳正好升起来,光芒万丈,洒在整个小院上空。
早产的孩子,并没有力气大声哭叫,只像小猫一样哼唧两声,就沉沉睡去。
杜恒霜因知道萧士及一直候在产房外面,不想他为她担心,便咬紧牙关,一声都没有叫出来,忍得狠了,下唇咬得尽是血印子。
诸素素忙着给早产的孩子清洗,又要特殊护理,忙得满头大汗。
杜恒雪就着诸素素的手看了看,叹息道:“是个哥儿,又是早产。素素姐,你要多费心了。”杜恒雪在这方面的经验不如诸素素多,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一学对早产儿的护理常识。
诸素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还好。我仔细检查过,只要好好带,过了满月就没事了。——霜儿正好坐月子,就她自己喂奶,咱俩轮换着带,没问题的。”
杜恒雪才想起来诸素素八月就要出嫁了,忙道:“会不会耽误素素姐的功夫?——要不素素姐把要做的事教给我,我来带孩子。”
“自然是要教你的。不过我也会一直在这裏待着,嫁人的事,你不要操心。安国公这一阵子出去了,不在长安,我也没有心思办嫁妆了。等他回来再说吧。”诸素素不以为然地道。
杜恒霜见有杜恒雪和诸素素都在旁边,府里头的事有知数和欧养娘看着,十分放心,阖上眼沉沉睡去。
诸素素将孩子抱到另一个屋子,让萧士及进来看一看。
萧士及匆匆扫了一眼,问道:“霜儿没事吧?”
“她还好,刚睡了。”诸素素笑着道,把孩子强行放到萧士及怀里。
萧士及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眉眼和杜恒霜很是像,若不是先听稳婆说了是儿子,他说不定会以为是个女儿,笑了笑,道:“他是太阳刚升的时候出生的,就叫他阳哥儿吧。”
儿子出生了,萧士及便派人去海西王府和京兆尹府送红鸡蛋和拜帖,还有杜家在洛阳的亲戚,这一次也要送到。上一次杜恒霜生龙凤胎的时候,他们跟洛阳杜家那边没有来往,因此什么消息都没有送。这一次,因杜恒雪归宗的事儿,才跟那边的宗族重新走动起来。况且如今杜家的族长,是杜恒霜和杜恒雪正正经经的堂兄。这族长的爹,是杜先诚的嫡亲大哥,确实是很亲近的亲戚。
方妩娘在京兆尹府听说杜恒霜又是早产,气得大怒,直接带了人来到柱国侯府,要问个究竟。
在门口的时候,跟一脸虬髯的海西王杜先诚打个照面。
“王爷来做什么?”方妩娘僵硬地对他行了一礼。
杜先诚微微颔首,用带了海西口音的大齐话问道:“京兆尹夫人也来看孩子?”末了又解释自家的来意:“我的义女柔嘉县主是柱国侯夫人的亲妹子,她在这裏照顾柱国侯夫人,我听说柱国侯夫人早产,所以过来瞧瞧。”
方妩娘当然知道杜先诚也是担心杜恒霜早产的事儿,才匆匆赶来的,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没有人会这么说,便也只僵着脸笑道:“王爷有心了。霜儿是我女儿,我自然是担心的。”顿了顿,又像是诉苦:“上一次也是早产,这一次又是。若是没有别的原因,定是我那霜儿自己不懂事,我今儿非要教训她一顿不可。——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可教人怎么放得下心?”
杜先诚收起笑容,不悦地警告方妩娘:“怎么可能是柱国侯夫人的问题?哪个当娘的不是着紧孩子?——京兆尹夫人不要有事就找霜儿的麻烦。”竟是听不得有人说杜恒霜不好,哪怕是她娘都不行。
方妩娘一窒,低头不语,快步走上台阶。
海西王虎着脸走在后头。
进到柱国侯府裏面,听说杜恒霜还在睡,他们没有去打扰,只方妩娘进去看了一眼孩子。
七个月就出生的孩子,小得和猫咪一样。
方妩娘看了眼睛发酸,抹干净眼泪才出来。
“怎样了?”杜先诚有些着急,瞥见欧养娘和知数惊讶的目光,忙掩饰道:“我义女柔嘉县主呢?昨晚匆匆忙忙出来,到现在都没有个信儿,本王心裏着急。”
知数忙行礼道:“奴婢去叫柔嘉县主。”说着,匆匆进了杜恒霜的月子房,对杜恒雪道:“柔嘉县主,海西王来了,要见县主呢。”
杜恒雪眼珠一转,知道爹爹定是不放心姐姐早产的事儿,抿嘴笑了笑,跟着知数出来。
萧士及也忙过来,对海西王和方妩娘行礼。
为了方便说话,萧士及将屋里伺候的人都支出去,让她们去准备中午的席面,招待方妩娘和杜先诚。
然后将他们带到离月子房远一些的西次间坐下说话。
西次间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
杜先诚沉着脸,不客气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霜儿不是才七个月,怎么就生了?还是晚上突然发动,把雪儿叫过来?”
这话是对着萧士及问的,杜恒雪张了张嘴,被杜先诚凌厉的眼神顶了回去,只好闭口不语。
方妩娘也很是不虞地道:“上一次是龙凤胎,早产也就罢了,这一次可不是龙凤胎,如何还会早产?可是霜儿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说着,虎视眈眈盯着萧士及。
萧士及苦笑着,来到方妩娘和杜先诚面前跪下。
杜先诚和方妩娘心裏都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