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有四根高大的圆柱,立在宝座前方。
平乐公主的养娘从她身后窜出来,说完话就一头往离她不远的一根柱子撞去。
平乐公主眼疾手快,伸手拽了养娘的衣带一把。
养娘往前冲的力度奇大,居然只晃了两下,还是一头撞在柱子上,立刻血流满面,软软地倒下来。
永昌帝面色阴沉,看着那养娘血溅两仪殿,一拍宝座上的龙首,怒道:“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让个老婆子在大殿里撞柱!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两仪殿的内侍吓得扑倒一片,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两仪殿是内殿,又不能有外殿的那些带刀护衞守在这裏。别说是跟这些内侍隔得很远的公主养娘撞柱子,就算是在他们身边的人要撞柱子,他们都不一定拉得动。
永昌帝发完火,也转过弯来,到底没有处罚这些两仪殿的内侍,只命人将养娘抬出去,让御医看诊。
养娘撞柱子时候说的话,真正触动了永昌帝。
对于自己原配嫡妻欧阳紫的手段,他还是有几分体会的。
上次万贵妃和穆淑妃抽的签文说是有人作祟,他还不以为然。可是又出了“乌童子”一事,就连三藏大师都说实有此事。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他立朝之后一个子嗣都没有,似乎确实跟欧阳紫有关……
永昌帝震怒不已。但是欧阳紫已死,如果现在下旨廢后,完全说不通,毕竟这些内宫之事,没法子拿到太阳底下说,只能遮着掩着,借别的话题来掩盖此事。
永昌帝深吸一口气,下旨声称要重修皇陵,命守陵官将先皇后的灵柩先移出来,等皇陵修缮之后,再移进去。
平乐公主一听这道旨意,就明白父皇还是对母后生疑了。
“父皇!”平乐公主忍不住,着急地道:“父皇,儿臣认为这件事有蹊跷。”
“蹊跷?当然有蹊跷!——朕自从登基之后,就再无子嗣,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蹊跷?!”永昌帝冷哼一声,不想再听平乐公主辩解,站起来道:“退朝!”便离殿回自己的寝宫了。
万贵妃的嘴角一丝不容人觉察的微笑一闪而过,便换上肃容,走到平乐公主跟前道:“公主殿下,我相信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你那养娘,确实要好好审一审,看看她是受何人指使……”言罢,微笑着转身离去。
毅亲王得知这道旨意的时候,比守皇陵的官儿还要慢上几分,全因他在宫里以前安插的人手在那一次春祭的时候被清除,所以消息很是不灵通。
“胡说八道!——那什么狗屁‘乌童子’!”毅亲王在家里破口大骂,将桌子都掀翻在地。
将他母后移出皇陵,简直跟廢后没有两样!
他是知道父皇不能生育的真相的,当然明白跟那什么签文,还有巫蛊都没有关系……
“这肯定是那奸妃的奸计!”毅亲王甩着袖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得王妃慕容兰舟眼晕。
“你坐下歇一会儿,咱们好生商议此事不好吗?”慕容兰州嗔道,拉着毅亲王坐下。
他们的儿子承乾已经四个月了,趴在一旁的毯子上,看见他爹毅亲王暴跳如雷的样儿,反而觉得有意思,咯咯地笑个不停。
毅亲王满腹的怨气顿时被儿子的笑声抚平了,忙把孩子抱过来逗了一会儿。
慕容兰舟轻声安慰他:“你别急,咱们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先皇后的灵柩移出皇陵这件事,实在是非同小可。
别说是在皇家,就算是在平民小户人家,把已经下葬的主母从祖坟里迁出来,就跟休弃没有两样。
“唉,若是我能早点知道消息,还能想法阻止父皇颁旨,现在旨意以下,木已成舟,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挽回这件事。”毅亲王心裏很是沉重,逗了一会儿孩子,就让奶娘抱到屏风后面喂奶。
慕容兰舟也是一筹莫展,只好悄悄地道:“皇陵远在白莽原,不如你偷偷去派人过去,让那边的人慢一点行事?”倒也不是要违旨,只是要打开皇陵,再把先皇后的灵柩移出来,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托上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毅亲王叹息着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在我们想出好的法子之前,只能先用拖字诀,不让他们将我母后的灵柩移出。”
当晚,毅亲王就派了一个心腹之人去往白莽原的皇陵所在地,跟皇陵官儿交涉了一番,移出先皇后灵柩的事果然就慢了下来。
万贵妃等了快一个月,也没有等到那边正式移陵出来的消息,很是疑惑,便不经意地对永昌帝提了一次。
永昌帝这阵子正忙着养生,打算大展雄风,再生个孩子,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那“乌童子”的事儿,早经过三藏大师的祝祷,据说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