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素素摸了摸自己满头的首饰,道:“先给我卸妆吧。卸完这些钗环,再给我催水,我要沐浴。”
忙乱了一天,又在八月里,她的里衣都湿透了。
薄荷忙道:“奴婢去命人担热水进来,麦冬你服侍夫人吧。”
麦冬手巧,会梳妆打扮,诸素素的钗环首饰都是她负责的。
麦冬应了,领着诸素素坐到妆台前,笑着道:“夫人,您的头发真好。黑油油的,真是难得。”摸上去,柔顺丝滑,没有大齐贵妇习用的粘糊糊的头油味道。
诸素素有些得意:“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要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一边说独家秘方,一边又说可以教人。
麦冬抿着嘴笑。她跟着诸素素虽然不是太久,已经很熟悉诸素素这人的性子……
镜子里,诸素素看着麦冬拿梳子给她梳头,顺口问道:“你家是哪里人?”
麦冬忙道:“奴婢是江南人。”
“……江南?”诸素素有些惊讶,长安城里的江南人可不多。
“你多大来长安的?”
“奴婢在江南出生,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因那年江南发水灾,奴婢家里养不活这些孩子,就把奴婢卖了。”麦冬似乎已经不介意了,笑嘻嘻地说着,已经给诸素素梳好头。
“夫人,热水担来了。”薄荷一边说,一边撂开帘子进来。
诸素素已经宽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月白色中衣,披散着头发,转身从妆台前亭亭起身,回眸之间,竟有艳光四射之感。
薄荷眯了眯眼,笑着夸了一句:“夫人真是……一嫁人,立刻比以前还美。”
这话诸素素爱听,她笑得眉眼弯弯,道:“瞧你这嘴甜的,看来我这红包赏封儿得要加倍了。”
薄荷和麦冬对视一眼,笑逐颜开,一齐给诸素素行礼,道:“夫人,浴房在裏面屋子里。”
两个从头到脚穿着高领黑衣的婆子用扁担担着一个大大的木桶,低着头走了进来。
木桶裏面是满满一桶热水,冒着冉冉的热气,将一前一后两个婆子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模糊。
裏面屋子的地上因刚刚坐床撒帐,地上洒落着一些干果,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走在后面的婆子一不小心,似乎踩在了一个核桃上,脚下一滑,肩上担的水桶晃悠几下,热水顿时抛洒出来不少。
诸素素忙道:“热水一次不要担得太多,看洒出来烫到就不好了。”
前面的婆子忙回头伸手,稳住了正在不断摇晃的木桶。
她回头的时候,露出了一段如玉般细腻修长的颈项。而她伸出来的手,也同凝脂一样洁白温润。
“不对!”诸素素顿时脑海中警铃大响。
“站住!——你们两人把热水就放在这裏,我的丫鬟会来收拾。”诸素素心裏怦怦跳得厉害,面上强作镇定,淡淡地吩咐,又对薄荷和麦冬道:“以后外面的人不能进我的睡房,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