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八角形亭子的另四个侧面,居然在顶部设有流水漕。用竹管引来的活水,又从亭子顶部淙淙而下,如同轻薄的瀑布一样,又像秋日里缠绵的雨水,盖住了菊花台的另外四个侧面。
水花四溅,腾起阵阵水雾,映着在前面空中随风飘拂,薄如蝉翼的轻纱,还有台下娇艳欲滴的菊花,如同仙境一般,看得诸素素和杜恒霜欣喜不已。
杜恒霜和诸素素拾阶而上,来到菊花台上,先就看见了已经坐在细白轻纱那边的毅亲王妃慕容兰舟。
而坐在靠近水雾那边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太子妃崔真真。
所以菊花台上的贵妇自然而然分成两拨。
一拨围在太子妃身边,一拨围在毅亲王妃身边,泾渭分明。
“霜儿、素素,你们可来了。”毅亲王妃笑着向她们招手。
诸素素和杜恒霜忙走过去行礼,然后又去向太子妃行礼。
崔真真抬眼看了看诸素素和杜恒霜,意味深长地道:“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成了亲戚。这真是缘分啊。”
杜恒霜笑了笑,眼睛的余光已经看见崔真真身后的重影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那生得像陈月娇的那个重影,已经很清晰了,而那个曾经想要抢夺她身体的影子,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太子妃言重了。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讲缘分的,不足为奇。”诸素素笑着点点头,又跟坐在太子妃身边的两个贵妇打招呼。
“两位衞夫人,真是稀客。”诸素素笑着跟衞星峰的两个并嫡之妻说道。
这两个人,正是千金公主齐嫣之,和崔家三房的嫡次女崔盈盈。
千金公主对诸素素还算客气,再加上她母妃万贵妃被永昌帝赐死,也连累她在永昌帝面前失宠,就没有以前鼻孔朝天的跋扈样子,对着诸素素还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崔盈盈抚着肚子站起来,对诸素素道:“诸郎中,听说你是杏林国手,我刚有身孕,能不能请你帮我保胎?”
诸素素咳嗽一声,做出矜持的样子,笑而不语。
杜恒霜跟着道:“衞二夫人好大的架子,居然让一品国公夫人伺候你生孩子,真是连宫里的穆贵妃都不敢提的念头,居然被你提出来了。”
崔盈盈一愣,忙掩袖失笑道:“是哦,瞧我这记性,诸郎中如今已经嫁人了,已经不是贱籍郎中,而是国公夫人了。我夫君位卑职小,确实没那么大脸面请得国公夫人来给我保胎。”
太子妃这边的人都很捧场地咯咯笑起来。
毕竟诸素素一个寒门庶族出身的女子,还曾经是贱籍的郎中,居然能嫁得安子常为妻,让许多世家豪门很是惊讶不已。
不过没有人如同崔盈盈一样大着胆子说出来罢了。
太子妃嗔道:“盈盈还不坐下?安国公夫人是什么人?哪里会给一般人看诊?”说着又对诸素素道:“我们太子的良娣就快生产了,太子连日来忧心忡忡,生怕出纰漏。我说了要给她找个好一点的稳婆,可是选来选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今儿盈盈提醒我了,我看,就安国公夫人吧,给我们太子的良娣接生,可不会辱没你的身份吧?”顿了顿,又道:“大家都知道,东宫无子。若是崔良娣能一举得男,就是大齐的皇太孙,这样的体面,可不是一般的稳婆能得的。安国公夫人,您看如何?”
说来说去,还是把诸素素当做是稳婆一流的贱籍之人。
诸素素懒得跟她生气,当然也不会去东宫接生,要是以前,她无权无势,没有过硬的靠山,遇到这种权贵人物用权势威压,她只有硬着头皮顶上。
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变了,有了响当当的靠山,当然不需要去往别人挖好的坑里跳,闻言只是笑着道:“太子妃相邀,本不敢辞。但是妾身如今嫁了人,所谓出嫁从夫,我们公爷不发话,我不敢自专,在外面答应任何事情。所以太子妃若是真的想邀请我去给良娣接生,请先去向我们公爷求一求吧。我们公爷同意了,我一定去。”
太子妃没想到诸素素居然还玩起“出嫁从夫”了。不屑在心裏哼了一声,面上笑着道:“没关系,我等下就给安国公下帖子。”
“如此甚好。我们公爷奉了圣旨出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能赶在崔良娣生产之前回来。”诸素素故意道,又问:“请问崔良娣何时会生?”
太子妃大怒,知道自己被诸素素耍了一道。
崔良娣很快就要生了,也就这两天了,诸素素居然要等安子常回来再做计较,这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吗?
太子妃沉下脸,正要用身份压着诸素素不得不去接生,就听见杜恒霜道:“太子妃,臣妇说句不该的话。既然是崔良娣生产,太子妃就该避嫌才是,做什么还吃力不讨好地给崔良娣请稳婆?——众所周知,女人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若是稳婆不是自家人,出了什么事,太子妃怎么说得清呢?”
太子妃打的好主意,本想一石三鸟,又将崔良娣除去,再打击诸素素,顺便断去杜恒霜的一支臂膀,却被杜恒霜一番连消带打,顿时骑虎难下。
如果她再坚持,到时候崔良娣出了什么事,可就都落在她身上了。
特别是今儿人还特别多,大家都张着耳朵听着,想瞒都瞒不住。
只好马上改了主意,淡淡地道:“那是你心思歪,看人都是歪的。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说着坐了下来,也不再提让诸素素去给崔良娣接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