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自己去看,老爷睡得死过去了,你就是在他耳边叫都叫不醒。”秋娘笑嘻嘻地道。
那婆子无法,只好回府报信。
吕夫人气得一拍桌子:“贱人欺人太甚!”但是想起杜恒霜刚刚还送了帖子过来,还在等他们的回话,这可是吕中望的上司夫人,得罪不得,就道:“我亲自去柱国侯府走一趟。不能太失礼。”说着,便命人套车,往柱国侯府去了。
杜恒霜听说帖子刚送出去,吕夫人就来了,忙道快请。
吕夫人来到她这裏,只是满脸羞惭地道:“我们老爷昨儿没有归家,今儿也没有回来,我先来跟夫人说一声,希望夫人莫等急了。”
杜恒霜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过了半晌,才讪讪地道:“吕夫人客气了。就让吕大人松泛几天吧。过几天闲了再来也是一样的。”
吕夫人这么刚强的人,居然在杜恒霜面前抹了眼泪,让杜恒霜很是惊讶。她明明记得这个吕夫人,不是很在乎吕大人的……
也许嫡妻的脸面,是她们这些原配唯一能在意的东西吧。
杜恒霜微微叹口气,亲自将吕夫人送出府。
吕夫人一出柱国侯府,就擦干眼泪,对赶车的车夫道:“去牛大人家。——总之今日,我要在长安城逛一圈,凡是吕中望的亲朋好友处,都要去到。我要让人人都知道,吕中望这个王八蛋做什么去了!”
“夫人!这样不好吧……老爷丢了脸,对咱们吕家……”吕夫人的婆子忙劝道。
吕夫人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人家就不笑话我们家了?”说着,便坐了车,故意挨家挨户去找吕中望。
一时长安城的官家都知道新封的千牛男爵吕中望大人一回长安就去外宅鬼混,让原配夫人一顿好找……
傍晚的时候,吕中望被吕家的族长从秋娘家里揪回到吕家,看见吕夫人,很是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是怎么啦?我不是说马上就回来吗?”然后好言好语将族长送走。
吕夫人抹着眼泪道:“老爷您可回来了,我满长安城找老爷,都找不到老爷,我还以为老爷出事了,才请了族长出面……”
吕中望这才知道是吕夫人出的点子,一时脸上臊得慌,一出手就扇了吕夫人一个耳光,将她打得摔倒在地上:“你吃饱了撑的!多大点儿事,你要闹得众人皆知?”
吕夫人捂着脸看向吕中望,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我跟你说,你别打量你是正室,就故意甩脸子给秋娘看。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无名无份跟着我,还要给我生孩子,是我对不起她。你赶紧在家摆酒请客,我要秋娘跟你并嫡。她的儿子,也是我的嫡子。——我这爵位,你别以为是你儿子要定了!”吕中望趁着怒意,对吕夫人要求道。
吕夫人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吕中望道:“老爷,您真的要让秋娘跟我并嫡?!”
“当然。”吕中望这一次被吕夫人打了脸,很是不高兴:“怎么?你不愿意?秋娘的出身比你强多了。她又知书识礼,哪是你比得上的?”
“是啊,我当然比不过。知书识礼,也会跟人做外室。”吕夫人嗤笑一声,完全对吕中望绝望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吕夫人去叫了两个艳婢过来,陪吕中望喝酒,让她们一定要服侍得老爷尽兴,不醉不归。
那两个艳婢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让吕中望喝得醉醺醺地,又扶着吕中望去浴房沐浴。
吕中望醉得如同一滩烂泥,完全听任她们处置。
吕夫人看着两个艳婢将吕中望脱了衣裳放到浴桶,然后将两个艳婢赶走,不许她们打扰老爷沐浴,同时担心吕中望着凉了,特意吩咐烧热水的小厮将浴房烧得热热的,并且放了四个烧得红红的大炭炉在浴房,浴房的门被吕夫人关得紧紧地,甚至连门缝都用厚厚的门帘挡住了。
浴房裏面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吕夫人在旁边的屋里敲着木鱼,念着经卷,到半夜的时候,过来问道:“老爷怎么还不出来?”
值夜的婆子忙去打开浴房的门,却见吕中望已经沉到浴桶的水下面去了。
“啊!老爷这是怎么啦?”那婆子惊呼一声,出来对吕夫人道:“老爷晕过去了!”
吕夫人忙道:“快把老爷抬起来。”又道:“去请郎中!”
深更半夜的吕府顿时一阵忙乱。
等郎中请过来的时候,吕中望已经气绝身亡了。
郎中仔细问了情形,又去浴房看了看,没发现端倪,只是道:“看来是喝醉之后,在浴桶里溺亡了。”
这个理由,让大家觉得十分滑稽,但是又不敢笑。
吕夫人倒是擦了眼泪,叫了自己的大儿子把吕中望的后事一一吩咐了。
第二天吕府肯定要办丧事,同时吕中望刚刚封了爵,这个爵位自然是她的嫡长子袭了。陛下那里要报信,礼部和吏部都要去办交接的手续,同时要去柱国侯府报信,表示他们没法来做客了。——因为吕中望不巧刚死掉了。
秋娘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不顾家人的阻拦,拖着大肚子来到吕府门前,看着那挂起来的白灯笼,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吕中望的嫡长子冷冷地命人将秋娘一行人赶走,根本就不认她,然后进宫向永昌帝禀报父亲的情况。
永昌帝很是惋惜,但是看了仵作的回报,也没有蹊跷的地方。说来说去,还是吕中望贪恋女色,从江陵回来就在外室房里鬼混了一天一夜,回家洗澡的时候脱力而死了。——仵作调查出来的情形当然比郎中详尽多了。
吕中望的嫡长子十分能干,在永昌帝面前应对自如,永昌帝对他很有好感,除了允了他袭爵以外,还赏了他一个军职,让他也去江陵军中效力。
杜恒霜得知吕中望突然死亡的消息,十分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吕夫人悠然地道,笑看杜恒霜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儿子长大了,可以袭爵,也可以撑起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