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樑的皇太女萧月仙,居然就是萧士及在长安曾经有一面之缘的戏子小月仙!
谁能知道,春喜班的台柱子,便是这位大樑最尊贵的帝女!
那时候,萧月仙借春喜班入长安唱佛戏的机会,溜到长安,用萧家祖传的银狐大氅贿赂当时的万贵妃,求得万贵妃帮萧铣进言,才给萧铣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此时的萧月仙,却无半点戏班台柱的冶艳风情,反而如同一尊杀神一样,铁青着脸站在大殿中央,手里的长剑刚刚从那宠妃身体裏面拔|出|来,一滴滴的鲜血从剑身滑落,趁着她如要喷火的双眸,简直有丽色无双之感。
“啊——!”正在轻歌曼舞的妃嫔被萧月仙吓得惊慌失措,手足无措地停了下来,抖衣而颤,纷纷躲到萧铣背后。
萧铣笑着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叫了两个内侍进来那妃嫔的尸首拖走,再把大殿的地面擦干净。
“父皇!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裏喝酒?!”萧月仙气得拿剑指着殿外叫道:“为何要外城的士兵撤了城防?若是萧士及趁桃花汛攻进来怎么办?!”
萧铣笑吟吟地站起来,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让自己的妃嫔和侍从都下去。
这些人简直是捂着脑袋飞快离开大殿,生怕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
大殿里很快就只剩下父女两人。
“萧士及是北方人,不谙水性,就算他想趁发桃花汛的机会进攻,他的手下也做不了这样的事儿。——你以为我大樑的五万精锐水军是吃素的?”萧铣白了萧月仙一眼:“屁大点儿事儿,就咋咋呼呼,你这个样子,日后如何统率我大樑天下!”
萧月仙窒了窒,不自在地别过头,抿着唇看向大殿外头一派姹紫嫣红的景象。
“父皇,我……”萧月仙喃喃地道:“您就这么放心把这片江山交给我?”
“当然!”萧铣拍了拍萧月仙的肩膀:“你是朕的女儿,以后会是大樑第一个女帝!你的名字,将和朕的名字一起,流芳千古!”
萧月仙被萧铣的话说得热血沸腾,可是转而想到萧士及的狠辣,想到他举起屠刀,屠戮那些不肯依附大齐的巴蜀部族的时候,又有些心悸。——她还没有自信,能跟萧士及一战。毕竟萧士及是连突厥人都闻之胆寒的人物。
萧铣背着手走到大殿门口,眯了眼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叹息道:“唉,其实那时候,朕不应该打着让他入兰陵萧氏族谱的主意。——朕应该直接将朕的宝贝女儿许配于他。这样他既不伤面子,我们也能得裡子。可惜……可惜……”
萧月仙的脸上红了一红,然后又变成白色,她咬着下唇道:“女儿这辈子不想嫁人!——要嫁,就一定要嫁一个能胜得了我的英雄!”
“又要下雨了。今年的桃花汛,会异乎寻常的大。”萧铣是萧月仙的爹爹,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事?在他起兵反了大齐之前,他这个女儿,可是天下英雄都不放在眼里,除了萧士及。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成为敌我两方,想要成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就笑了笑,转了话题,回头看向萧月仙:“看着这样的江水,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萧月仙偏了偏头,走到萧铣身边并肩而立,伸了手,立在大殿的廊庑底下接着从屋檐上流下来的晶莹水滴。
那水带着桃花瘴的雾气,落在手上,留下淡淡的粉红,还有一股桃花的清淡香味儿稍纵而逝。
“水大,可覆舟。”萧月仙也眯了眼,一字一句地道。
萧铣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快去准备准备。等桃花汛过了,就可以出去跟萧士及战一战了。”
萧月仙心裏一动,对萧铣躬身行礼,回到自己的寝宫。
坐在寝宫的妆台前面,萧月仙取下头盔,看着菱花镜里斜飞的长眉,挺直的鼻梁,粉白嫣红的面庞,还有水汪汪的大眼睛,菱角型的一双红唇,无一不美,无处不媚。
她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在丰润的菱角双唇上缓缓滑过,心裏浮现了去年在长安见过的萧士及的影子,那样刚硬勇猛的男子,却是那样的俊美无俦。江南的美男子很多,但是如萧士及这样,既俊美又阳刚的男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皇太女这般人品,这个世上真没人配得上了。”萧月仙的大宫女看见自家的皇太女对着镜子双颊绯红,知道她是思春了,低头笑了笑,过来给她梳妆。
萧月仙扯了扯嘴角,将心思收了回来,道:“给本宫传膳吧。等会本宫要出宫一趟,过几天再回来。”
萧月仙自小就跟着萧铣四处征战,待成年之后,更是一个人经常单独出去办差,有勇有谋,从未失手,而且她身边的护衞也有不少,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她的大宫女问都没有问别的事情,只是道:“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奴婢做好膳食等着殿下。”
萧月仙有轻微的桃花粉过敏,并不严重,只是喷嚏打得比平时多,而且面颊更是红粉菲菲,比往常更加动人。此时又有心事,在那明艳的美貌中多了一丝婉约,她身边那些平时看得熟惯的侍女们都目不转睛,在心裏不断感叹她们家皇太女这般人品,地位又这样尊崇,天上地下,没有男子配得上她……
阖上镜匣,萧月仙用了膳,然后换了一身民女衣衫,低着头跟在一个内侍身后出了宫。
大齐的军营驻扎在清江之上。江面一百里内,密密麻麻,全是大齐的战船,还有巴蜀一带归附的土着部族自带的战船。
清江上雾气萦绕,桅杆重重,一眼看不到边。
齐孝恭听从了萧士及的提议,决定趁桃花汛出击萧铣。但是这一仗,齐孝恭打算自己带兵打,不想事事依靠萧士及,便依了自己幕僚的筹划,让萧士及坐镇后方调度,他自己亲率战舰二千余艘,沿着三峡往东,顺着桃花汛的水流,以迅猛之势,接连攻下荆门和宜都二镇,然后乘胜追击,十日后来到夷陵城下。
很快就要胜利在望了。
齐孝恭得意洋洋,命令战船驻扎下来,先休整一番,庆祝他们的接连攻下两城的大捷之役。
这天晚上,大齐的军营里灯火通明,上下一片欢歌笑语。
齐孝恭拉着萧士及,带着大齐水军的高阶将领,在大齐战舰的主战船上举行庆功会,表示他们的战功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往长安,陛下不日就要再次封赏大家,惹得大齐水军齐呼“万岁”不绝。
有宴会,当然有歌舞。
齐孝恭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队当地的美女,在大舱中载歌载舞。
当中一个女子,不仅舞姿翩翩优美,而且歌喉清越,可称绝色。
齐孝恭的一个幕僚色眯眯地看着当中那个女子,摸着下颌的胡须道:“这个女子的姿色,在我生平所见,也能排得上第二了。”
“啊?这样的绝色美人还只能排第二,那排第一的是谁?”有人笑着在下面捧哏。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萧柱国的夫人了!——啧啧,那个天姿国色,见了让人……”
一句话没有说完,萧士及一只手往面前的条案上一拍,一柄切肉的小刀如箭一样射出,将那人的手掌钉在桌上。
那人杀猪一般痛嚎起来。
萧士及铁青着脸走过去,将那人的衣领提起来,照他脸就是一拳头砸下去,然后拽着他的脖领,拖向舱门外面。
裏面的歌舞一下子停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