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深知他爹吝啬小气的本性,又极要面子,便上前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丁三道:“这位兄台别这样说嘛。那十万两银子,是柱国侯送给我三妹的,她转手就给她姨娘做私房了,实在跟我爹无关啊。——不是这府里的银子,一点都不是。不过,欠你们钱的二公子,倒是石姨娘的亲生儿子,也是我三妹的同母兄长,她也是个财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穆侯听了大儿子的话,微微点头,暗道这老大还是老大,到底是跟着嫡母长大的,为人处世就是不一样……就顺着大公子的话头,对自己的二儿子道:“孽障!这是你闯下的祸,你自己收拾!”说着,拂袖而去。
穆侯大公子赶紧跟上去。
穆侯二公子也想跟上去,却被那丁三一把拽住袖子,道:“二公子,还钱!不还我们现在就去见官!”
穆夜来在旁边瞧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对自己的二哥十分失望,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一个无赖拉去见官,就道:“你先放开我二哥。不过是十万两银子,你明天再来拿钱吧。”
丁三忙道:“你说话算话不?”
穆夜来挑了挑眉:“我是太子妃的女官,你说我说话算不算话?”
丁三挠了挠头,皱眉道:“太子妃的女官是什么官?几品?”
穆夜来顿时涨红脸,斥道:“你管是几品?反正比你高!”又赶他们走:“快走快走!明天下午你来拿银子就是。”
丁三还是不肯放开二公子,道:“口说无凭,你要立个字据给我。不然我明天上门,你们全家偷跑了怎么办?我帮人要账三十年,这样半夜偷偷卷包袱走人的事情见多了!”
“你大胆!”穆夜来顿时沉下脸来:“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说走就走?!”
“不行,你还是得给我个字据。不然我回去没法交差。我们东家厉害着呢,说要是不能还钱,也可以用胳膊腿儿充数。——一条腿两万五千两银子……”丁三笑嘻嘻地道,还对穆夜来眨了眨眼,明显在揶揄她。
穆夜来大怒,要不是想到是在大门口,有这么多人在围观,她都要命人把这丁三往死里打了!
“行了,我为他担保,不行吗?”穆夜来深吸一口气:“拿印泥来。”
红印泥这种东西,对于丁三这种专门要账的人来说,是随身必备的圣物,就赶紧从兜里掏出来呈上去。
穆夜来用大拇指摁了摁,然后在那些借据上都盖上她的戳儿。
丁三笑嘻嘻地看她摁完所有的手印,才收起借据,道:“那我就给穆三小姐一个面子,今儿暂且放过你们二公子。——您说好,明儿是给银票还是现银?”
“银票怎样?现银又怎样?”穆夜来很是不耐烦。说实话,这么一点点银子,她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她随便写封信,萧大哥都给她十万两银子零花。现在萧大哥都回来了,她再去见他就是了。萧大哥肯定不会看着她被人欺侮的……
丁三笑着掸了掸衣袍,道:“银票呢,当然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如果是现银,我当然要带十辆大车,还有好些个兄弟过来一起护衞才是。不然银子还没有驼回家,就被人半路抢了可不妙。”
穆夜来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这么多说道!——算了,你到时候带银车过来吧。若是银票,你自己兜着。若是现银,你也不用跑两趟了。”
“好叻您叻!”丁三忙给穆夜来行了礼,带着自己的兄弟大摇大摆地走了。
穆侯二公子看着丁三这些人走远了,才气哼哼地道:“他们使诈!我没有欠他们那么多银子!”
穆夜来横了他一眼,道:“二哥,咱们回去说。”说着,匆匆忙忙跟穆侯二子从角门进去了,避开众人好奇的视线。
进到穆侯府裏面,穆夜来才不满地对她二哥轻声道:“……二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怎么出这样的纰漏?”
她好不容易才说得穆侯动了心,对已经是世子的大公子越来越不满意。穆夜来本来盘算着,就趁萧士及回到长安的时候,给她大哥设几个套儿,让他在穆侯那里彻底失去信任,这样才能为她亲二哥当上世子铺路。
虽然都是哥哥,但是一个妈生的还是更亲些。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给大哥设套,自己二哥却已经自毁形象,先在穆侯那里输了一程。
穆侯二公子有些赧然,也有些忿忿不平,道:“我就是去玩玩,那里有很多很有本事的人,我去是向他们求教。至于斗鸡,现在长安城哪一家不斗鸡?你不玩斗鸡,都不好意思出来走动。”
穆夜来叹口气,摇头道:“算了,不过是十万两。这一次就算了,二哥,你一定要忍着点儿,不要再出茬子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等你心想事成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何必急在一时呢?”
穆侯二公子也是后悔不已,忙拍着胸脯向穆夜来保证:“我知道厉害了,以后一定不去飘香院了。”
穆夜来点点头,和他一起回了石姨娘的院子。
穆侯心裏不高兴,没有去石姨娘的院子,而是在外书房跟大公子说话。
大公子还在宽穆侯的心,劝道:“爹,这件事不是大事,您就不要为这件事伤神了。石姨娘和三妹藉着给柱国侯选官这件事,搂了不知多少银子,让她给二弟还上就行了。”说着,又笑嘻嘻地道:“就算石姨娘不肯掏银子,反正柱国侯也回来了,三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她去跟柱国侯撒个娇,说不定柱国侯会再送她十万两银子!”
“胡说八道!哪有你这样说你妹妹的!”穆侯笑骂一句,却用手捋着胡须出了一回神,道:“也是,若是柱国侯再送银来,我可是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了。——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这个做爹的,一定要成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