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和他们,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想想你都付出了多少,才走到这一步。如果你不能忍,也不要坏别人的事,赶紧辞官得好。如果你还想做下去,就好生忍着。”杜恒霜低声说道。如果她没有猜错,她一走,毅亲王就会借机发难,趁机踩萧士及几脚,好让太子消除对萧士及的怀疑。
不过萧士及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做卧底。
杜恒霜寻思着,要找个机会,跟毅亲王妃说一说这事。萧士及最合适的用处,应该是化明为暗,成为毅亲王的奇兵。非要他待在太子身边,而且还要太子对他委以重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再说,杜恒霜实在不想萧士及跟太子那边有什么瓜葛了。
那个以前的太子妃虽然被废了,却一直被太子藏在他自己的寝宫里,也不知在搞什么鬼……
谁知道她会不会再东山再起?
“好了,今儿不说这事了。”杜恒霜站起来:“我要去厨房看看今日的菜肴,平哥儿早上说要吃红烧狮子头,厨娘做的有些太咸了,我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的背影,在屋里也待不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要进宫一趟,求见永昌帝。
宫里的太极殿外,萧士及站在那里,候了一下午,都没有见到陛下。
后来还是那曾经去柱国侯府传旨褫夺杜恒霜诰命的内侍悄悄走来,让萧士及回去,说陛下心情不好,不要再给他们府上惹麻烦……
萧士及这才没有法子,悻悻地打道回府。
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永昌七年五月的长安,傍晚时分正是最美丽、最悠闲的时候。
他一个人骑着马在朱雀大街上慢慢走着,只觉得四顾茫然。
自从他从江陵凯旋回来,打击就一个接一个,将他一下子从成功的巅峰扔下失败的谷底,他的意志就算再强悍,也有些受不住了。
毕竟不管是谁,在从最得意,到最失意的过渡只有一天的时候,都会受不了的。
这一刻,萧士及只想喝酒,把自己灌醉,他就不用面对这些纷繁复杂的局面。
从马上下来,萧士及随便寻了一个酒家,将缰绳扔给店小二,自己进去要了一碟卤牛肉,一壶店家自酿的烧酒,还有一只刚做好的烧鸡,一小碟蘑菇、腊肉和薯仔做的沾酱,就着大饼慢慢吃起来。
他坐在靠近店门旁边的地方,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门外的街景。
刚出炉的烧鸡香气扑鼻,吸引了不少从店门旁边走过的行人,都纷纷探头进来,看看是什么东西这样浓香扑鼻。
待看见是一只刚烤好的烧鸡,付得起钱的人就走进来,让小二给包一只带回去,跟一家大小分享。
小店的生意一时忙碌起来。
萧士及久久看着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这裏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是长安城最不起眼的南城,却让他觉得熟悉,觉得舒服,像是宾至如归。
原来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在街头跟人搏命,只为了回家能带一只烧鸡回去的少年……
哧溜!
萧士及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大大的吸口水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是一个乞丐,披着一张脏兮兮的草席,头发乱成一头乱草,脸上更是黑乎乎的,只看得见两只眼睛,饿得发出绿光,正看着他面前的烧鸡,大口大口咽着口水,恨不得扑上来抢了就走。
“饿……能不能给点儿吃的?”那乞丐出声恳求,从门旁边爬过来,仰头问道。
“喂!出去!你出去!跟你说多少次了,这裏不是你进来的地方!”在门口弯腰谄笑接待客人的小二突然凶神恶煞地喝叫,一边伸出脚,往那正在向萧士及乞食的乞丐踹去。
那乞丐忙退了回去,蹲在墙边,用手抱着头,被那小二拳打脚踢。
路边一个好心的老者劝道:“小二,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那小二没好气地冲那乞丐“呸”了一口,回头对那劝架的老者道:“这位大爷,您不晓得。这家伙有手有脚,却不肯好好去做工,只成日在街上讨饭。再说,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开善堂的。他成日在这裏混着,我们怎么做生意?!”
那老者摇摇头,道:“小二说得也不错。”说着,又劝那乞丐:“我说你啊,也不要成天讨饭了。看你也是个手脚齐全的男人,为何要做乞丐?去大户人家做个仆从,至少也不会落到这幅地步吧?”
那乞丐怔怔地听着,过了许久,将身上的草席紧了紧,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根往前面去了。
原来是个身材长大的汉子,比那小二还要高一个头。
小二瞠目结舌,道:“原来这家伙这么高啊!——老是看他不是在磕头,就是在地上爬,却是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又去招揽客人。
萧士及皱眉看着那乞丐的背影,还有刚才听见那乞丐说话的声音,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到底是谁,他却想不起来了。
左右不过是个乞丐。
萧士及摇摇头,不想再想了,酒足饭饱,叫酒家结了账,想了想,又让他们包了一只烧鸡,打算带回去跟杜恒霜,还有几个孩子分享。
正要拎着烧鸡走出去,突然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
“萧大哥,是你吗?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