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妃便安然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平乐公主就跟驸马柴嗣昌带着军中护衞,快马离开长安,直奔秦州去了。
杜恒霜一早去十里长亭送她,跟她说好,有事要给她送信,送到长安城的杜家大宅就行。
平乐公主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她急着跟柴嗣昌去秦州抵抗突厥人,也没有多问,只想把突厥人先解决了,再来管这些杂事。
平乐公主一行人走了之后,杜恒霜回到柱国侯府,却见欧养娘上前道:“尹德妃派人给夫人送了两样宫里的点心。那送点心的内侍还在等着夫人呢。”
杜恒霜便知道尹德妃有话要跟她说,便赶紧来到中堂。
那内侍对杜恒霜行礼之后,就将食盒奉上,道:“我们娘娘给夫人尝个鲜。”这内侍正是亲耳听见齐孝恭跟太子私下说话的人。
杜恒霜拎过来看了一眼,见只是两样常见的点心,就放在一旁的桌上,笑着道:“多谢德妃娘娘想着。”又道:“德妃娘娘可有什么话吗?”又让欧养娘给准备荷包,送给这个内侍。
内侍笑道:“我们娘娘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她是念旧的人,只望夫人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她在宫里才能安好。”
杜恒霜点点头:“德妃娘娘这样说,我真是无以为报,唯有每天三炷香,祝德妃娘娘永得圣心。”
那内侍又闲话几句,就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轻声道:“夫人,德妃娘娘让小的传个话,说……”就把齐孝恭和太子想求陛下下旨,让绥元县主齐月仙跟杜恒霜并嫡的事儿说了一遍。
杜恒霜眉梢轻轻一跳,暗道终于来了,从她的诰命被夺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等着他们给萧士及塞女人的那一天。只是她没想到,居然还是让齐月仙并嫡。她本以为,他们要从别的世家贵女里找一个出来。
不过再细想一想,用齐月仙,倒是比别人都合适,而且也不得罪人。毕竟别家的贵女,也不是他们想拿来牺牲,就可以牺牲的。以前穆侯府没有倒的时候,穆夜来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如今穆侯府倒了,穆夜来最多做妾,并嫡是万万不能了。
这样一来,太子可就明晃晃得罪了尹德妃,因为宫里谁都知道,尹德妃跟柱国侯夫人关系匪浅,几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用齐月仙在柱国侯府挤兑杜恒霜,这是要夺柱国侯的内宅中馈权啊,到时候,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原配,如何在齐月仙这个县主、诰命和并嫡的嫡妻面前有底气呢?甚至连吃饭穿衣都要看齐月仙的脸色行事……
这一招棋,真是不逼反杜恒霜和尹德妃都不可能。
太子既然下手,那就是在宫里有了要扶植的目标了吧?
杜恒霜沉吟半晌,对那内侍道:“我知道了,多谢娘娘挂念。”
那内侍就试探着问道:“夫人可有什么想头没有?我们娘娘说可以助夫人一臂之力。”
杜恒霜这时候对尹德妃有些歉意。毕竟对方这时候是一心为她,她却想要撒手了……
“这样吧,过两天,我入宫一趟,跟你们娘娘好好说说话。”杜恒霜笑着道。
那内侍松了一口气:“夫人不如明日就进宫?娘娘明日正好得闲。”
“行。”杜恒霜爽朗地应道,命欧养娘送那内侍出去。
欧养娘特意拿了个大的荷包递过去。
那内侍出到宫外,在轿子里看了看荷包裏面,发现裏面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比平时要多许多倍,很是得意。
等内侍走后,杜恒霜叫了知数过来,让她拿了十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到尹德妃的娘家尹家,交到尹德妃的爹爹尹阿鼠手里。
尹阿鼠看见这张银票,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知数笑着让他不要声张,只道:“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你们好生在外面过活,有什么事,自己有银子也好解决,不用让德妃娘娘在宫里为难。”
尹阿鼠也有些不好意思。别家的妃嫔,娘家都是助力,是往宫里给自家女儿送银子,他们家却是尹桂儿的拖累,不仅不能给她送银子,而且时时带信,让她给家里送银子……
不过柱国侯夫人这十万银子,倒是帮了他们很大的忙,银子方面,他们肯定是再也用不着麻烦宫里的德妃娘娘了。
杜恒霜自己去了一趟海西王府,对杜先诚说了太子的打算。
杜先诚叹息道:“这一天,终于来了。”然后对杜恒霜道:“咱们就按计划行事吧。”
杜恒霜应了,只是道:“雪儿怎么办?”她唯一不放心的,是杜恒雪。
杜先诚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个念头,已经在心裏转了很久了,便道:“霜儿,我想求你一件事。”
“爹爹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做的。”杜恒霜忙道。
“我想求你带着你妹妹一起走。你想,她一个人在长安,虽然有你娘照应,可是我不放心。我要去的地方,暂时还不能带她一个姑娘家去。而你带着三个孩子离开长安,去到那穷乡僻壤,我也不放心,正好雪儿精通医术,若是你们有个头疼脑热,她也能帮着照料。你带他们一起走,岂不是四角俱全?”杜先诚带着哀求的声音道。
杜恒霜一愣,忙道:“爹别说‘求’这个字。”顿了顿,又道:“若是妹妹愿意跟着我走,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怕妹妹……”
杜先诚就忙将杜恒雪叫了过来,对她摊牌道:“雪儿,有件事,要对你说。——你姐姐要离开长安,去别的地方定居。你想不想跟她一起去?”一边说,一边准备了许多说辞,打算如果杜恒雪不同意,就要说服她。
结果杜恒雪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又道:“要不要给素素姐说一声?——姐夫去要去别地儿做官吗?”还以为是因为萧士及的官位调动,杜恒霜才要去别地的。
杜先诚看了看杜恒霜。
杜恒霜沉声道:“雪儿,这件事,我先跟你说。——我这一次走,是不想跟你姐夫过了。我要自求下堂。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杜恒雪一听,眼泪立刻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拉着杜恒霜的手道:“姐姐,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为何要离开姐夫?姐夫以前虽然跟那个穆夜来有来往,但是现在穆侯府都倒了,穆夜来再不是姐姐的对手,姐姐为何还有自求下堂?!——我去问姐夫,看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雪儿!”杜恒霜厉声道:“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但是你若是不想去,可以留在长安,我绝对不会不高兴。不过你要想去告诉萧士及,可别怪我不客气!”
杜恒雪愣了一下,道:“难道这件事是姐夫不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着急起来。
杜先诚很是头疼,他知道杜恒雪是个直性子,虽然聪慧,却很心软,况且对于萧士及,她一直以为现在已经没事了,却没想到背后的波折更多更大。
“雪儿,你是更相信你姐姐,还是更相信萧士及?”杜先诚只好迂回地问道。
杜恒雪有些明白了,她眨了眨眼睛,喃喃地道:“当然是姐姐……”
“这就对了。你去收拾东西,这几天就不要去医馆了,就在王府待着。等你姐姐动身的时候,自会来叫你的。”杜先诚忙嘱咐道:“不让你出去,是不想让你走漏风声,若是让萧士及知道了,你姐姐就很难走了。”
杜恒雪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姐夫不想跟姐姐分开,姐姐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姐夫?
杜恒霜看见杜恒雪疑惑的眼神,想了想,对她轻声道:“姐姐相信你,就跟你说实话。实是因为陛下和太子要给士及赐婚并嫡。我杜恒霜虽然出身寒微,但绝对不跟人共夫。——所以,我一定要走,你明白吗?”
杜恒雪惊呼一声,用手捂住嘴,道:“真的?这是真的?——陛下和太子这是太下作了!”
杜恒霜和杜先诚相视而笑,都摇摇头,道:“雪儿,你这样的话,可不能在外面乱说。”
杜恒雪讪讪地道:“我这不是在爹和姐姐面前嘛,又没有别人……”想了想,还是劝道:“姐姐,这件事,你真的盘算好了?三个外甥带走的话,姐夫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