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如果好好计划一番,对陛下有很大的好处,当然,对你我的那个打算,也有很大的好处。”萧士及回头,看着杜恒霜笑。见她满脸都是迷惑,剪水双瞳如烟似雾,看不清前路。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那时候,我被太上皇和废太子关在天牢,等候处决,你来看我,说了一番话。”萧士及走过来,抚了抚她的面颊。
杜恒霜眼前一亮:“你是说……?”
萧士及重重点头:“这是我们的第一步,正好可以从这件事下手。”顿了顿,到底忍不住,低下头在杜恒霜面颊上亲了一记:“你等我,我去安国公府,找安子常说说话。”
杜恒霜连连点头,又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我去找素素说话。”说着,就让人把阳哥儿带过来。
萧士及想了想:“也好。你去跟素素说话。我去找安子常。——这件事,需要他的帮助。”
两个人就带着阳哥儿去安国公府串门。
平哥儿和安姐儿都在跟先生上课,每日里功课不少,阳哥儿就一个人落了单,杜恒霜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他。
这边吕夫人离开柱国公府,又去西市转了一大圈,最后才拐到东市,杜恒霜说的那个店铺里,说要找“杜伯”。
那里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东家派来的,忙把吕夫人引到内室。
吕夫人就把来意说了一通,只说家里急需用钱,要找他们借高利贷,用吕家公中的产业抵押。
那里的人就照着吕夫人说的数额,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同时打了借条,也收了抵押。
吕夫人立刻把那笔银子转成自己的嫁妆银子,存到钱庄。
回家之后,吕夫人一个人在屋里,做了几天的帐,终于将吕家这几年公中开销的账目重新整理一遍,好歹将吕家公中的产业都“做进去”了。
她的家帐做完的那一天,正是吕家族长和大理寺的衙差回到长安的那一天。
几乎是同一时间,吕夫人带着下人陆陆续续去大理寺过堂,而吕大郎,一纸奏章辞爵,将自己身上的爵位还给了永徽帝。
萧士及和安子常跟着吕大郎一起进宫面圣,和永徽帝就爵位和军职归属的问题商谈了很久。
这时候,吕家族人和秋娘都不知道吕大郎做的事情。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坐了好几个重要堂官,甚至连永徽帝都派了一个内侍过来听审。
大理寺丞亲自审案,十分慎重。
经过好几天的查证,还有书法大家的鉴定,得出结论,吕中望写给吕家族长的信函,确实是真迹,不是仿照的。
这就是说,这份等同遗嘱的东西,是有法律效果的。
吕家族长自信满满,在大理寺公堂上口若悬河:“各位知道,这陛下传位,还有遗诏一说呢,咱们比不了陛下,但是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做得了主的。——吕夫人,怎么样?这下你心服口服了吧?”
吕夫人淡淡地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事情。我既然不懂,当然是交给大理寺丞和各位官爷处置。大家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没有我一个妇道人家置喙的地方。”
居然说得非常委婉,身段更是放得很软,和以前在吕家族长和秋娘面前强硬的姿态大相径庭。
吕家族长自认为是把吕夫人吓倒了,很是得意。
秋娘却狐疑地不断打量吕夫人,想从她的脸色当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因为秋娘对吕夫人的了解,比吕家族长多多了。从过世的吕中望吕老爷那里,秋娘了解过吕夫人很多的事迹,像这样没有怎么抵抗就认输,实在是太奇怪了,都不像她了……
堂上的大理寺丞见吕夫人不反对,惊堂木一拍,开始判案。
“判吕中望书信为真,秋娘和吕夫人并嫡之事理应顺理成章,秋娘所出之子有承继爵位之权。但是此子甚小,暂无法袭爵,可由吕大郎借袭。等此子及冠之后,再将爵位还给他。吕家家产,此子和吕夫人三子有同等的继承权。——如若不服,可以向陛下奏请,由陛下决断。”大理寺丞按照已有的律例,终于辛苦地将这个案子判了下来。
“大老爷明镜高悬,真乃神人也!”吕家族长大喜,带着吕家族人和秋娘一起叩谢大理寺丞。
吕夫人没事人一样,跟着欠了欠身,道:“大老爷确实判得好,不过,我也有几句话说。”
大理寺丞点点头:“你说。”
吕夫人就道:“第一件事,我儿大郎已经向陛下呈奏辞爵,将爵位归还给陛下了。”
“什么?!”秋娘顿生跳了起来。她刚刚得到判决的结果,知道自己也是吕家的嫡妻,顿时觉得腰杆硬了不少,说话也没有那么卑躬屈膝了:“你凭什么把爵位还给陛下?那又不是你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吕夫人笑了笑,用萧士及教她的话,慢条斯理地道:“秋娘,这爵位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当然……哦,不,这爵位是老爷的!老爷说给谁就给谁,你凭什么把爵位还给陛下?!”秋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实在是怒不可遏。她花了两年的时间精心准备、筹划,就是要一举击溃吕夫人,夺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被吕夫人来个“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居然把爵位都弄没了!
她怒视着吕夫人,两眼恨不得飞出小刀子,在吕夫人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才解气!
吕夫人掩袖轻笑,摇头道:“秋娘,你这就说错了。这个爵位,既不是我的,也不是老爷的,更不是你的,而是……”吕夫人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而是陛下的!——陛下愿意封给谁,就封给谁!你想要爵位,找陛下要去!我儿不稀罕这东西!”
找陛下要?!这是故意为难她吧?!
秋娘悲从中来,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板上钉钉的东西被人破坏了,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吕夫人,哽咽着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看我不顺眼,硬是要我不好过?你为什么事事都要跟我抢?!家产你抢走了,军职你抢走了,现在连老爷留给吕家宗族的爵位你也给抢走了,不仅抢走,你还弄没了!——你说,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母子俩逼死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