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夜来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带着宿醉的头疼,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睁开双眼,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帐子,又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逐渐清醒过来,想起来刚才看见的帐顶,全身一震!
她又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看见了帐顶的花纹,不是她习惯的葵花,而是简简单单的白色苎麻布帐顶!
这不是她的床!
穆夜来一下子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穆夜来唰地一下回头,看见是封俭睡在她身边,用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啊——!你这个贱人!怎么睡在我床上?!”穆夜来瞪着眼睛,就跟看见鬼一样看着封俭道,抓起被子裹在身上,又用脚去踹封俭。
封俭不提防被她踹下床,很是不满地道:“什么你的床?你睡在我的床上好不好!”
穆夜来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裹着被子下了床,看见自己的衣裳搭在床边的架子上,忙扯过来抱在怀里,道:“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裳!”
“出去干嘛?你去屏风那边换不就行了?——真是矫情。”封俭嘀嘀咕咕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自己的长袍穿上了,又去浴房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穆夜来已经走了,屋子里静悄悄地。
封俭站在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嘴角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
穆夜来这个贱人,当初害了他,难道她还真以为他会放过她?他连梦儿都卖到窑子里去了,还能放过穆夜来?!——真是做梦!
不过,封俭侧头想着,穆夜来好像挺有意思。这个女人,有股子狠劲儿,和男人一样的狠劲儿,倒是比梦儿更有意思……
穆夜来从封俭家里出去,先去东市逛了一圈呢。
她只带了一个心腹婆子,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穆夜来坐在马车里,想了半天,才对那婆子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想在外面买个小院子,你去给我看院子好不好?”这是想把这婆子打发走。
这婆子笑了笑,宽穆夜来的心:“二夫人,您不必这样。我老婆子的嘴最紧。再说,奴婢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奴婢若是要向别人卖好,要做早就做了,还能等到今天?您别多心,还是想一想回去怎么应付大夫人和三夫人吧。我老婆子要跟着二夫人养老呢,这种事,奴婢吃饱了撑的,跟人瞎嚷嚷?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穆夜来像是同意了她的话,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等轻狂人。再说,昨夜是我喝多了,所以在那里歇了一夜而已,也没什么事。就算你跟老爷说,我也不怕。”一边说,一边命人赶车回封伯爵府。
那婆子在心裏腹诽穆夜来把人当傻子。在一个男人家里过了一夜,还要让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不过,她也想起以前听人说过,说是这位二夫人,曾经在朔北小镇上救了如今的柱国公萧士及,还跟他在那小镇上过了一年,说是养伤,其实不知道是做什么勾当。
就这样的人,老爷也信了她?——也许她是真的“清清白白”吧,毕竟她跟了老爷的时候,老爷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初哥?!
她是不是“清清白白”,老爷是最清楚的。
老爷说她无事,大概是真的无事。
所以她也有可能昨夜在这裏是“清清白白”的?
那婆子一路琢磨,回到了封伯爵府。
穆夜来回来之后,也没有去邵氏那里见礼,只派了个丫鬟过去,说昨晚去了她亲戚家里,商议要去看她嫡母,天晚了就歇在那里了。
邵氏也没有在意。就算穆夜来出去偷人了,她也懒得管。——反正是封裴敦招惹回来的女人,她不负责她的贞操。
又过了一个多月,到了永徽三年八月中的时候,封裴敦和萧士及终于带着大军回长安了。
这个时候,也正好是梦儿生的儿子满月礼的时候。
封裴敦一年之内得了两个儿子,得意得不得了。在同僚和下属面前特别地意气风发。
当然,他没法子,也不敢在萧士及面前显摆。
萧士及也得了两个儿子,而且是一个娘生的,比封裴敦的效率高多了……
回到长安,稍事休整之后,封裴敦就让人筹备,要办一个盛大的满月礼给梦儿的儿子。
长安城的世家名门都请来了,甚至一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也削尖了脑袋要钻进来。
封裴敦现在算得上是长安城真正的后起之秀了。无论军功还是职位,都在上升阶段。虽然没有柱国公萧士及那样醒目,但是也不容人忽视。而且他还是士族出身,因此看好他的人,甚至比看好萧士及的人还多。
不得不说,士族的观念一旦形成,是很难改变的。
不过萧士及和杜恒霜都不在乎。他们俩都不是士族出身,从小就不在乎这个士族界限。如今他们有的,不比那些顶级士族门阀差。当然,作为一个家族的底蕴,他们确实还比不上那些绵延上千年的士族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