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的管事如果娶了内院的管事丫鬟,这丫鬟一般就不能再进府里做事了,就只有在管事家里相夫教子。没事的时候可以进来陪以前的主子说说话,解解闷,但是想再管事是不可能的。
主子也不是傻子。
若是真的把家里的大权都委任给夫妇两个人,才是自讨苦吃。
曾经也有过人不信邪,觉得这样才能表示自己对两个下人的绝对信任。
但是结果都不怎么好,被这一对下人夫妇搬空了府里的东西有之,求了主子将他们放出去,自己过上良家子的小官儿日子,然后倒打一耙的也有之。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独是杜恒霜想到这一点,大齐的大户人家都已经是约定俗成了。
就像从小一起长大、伺候小姐的丫鬟,是不能做小姐的陪嫁通房丫鬟。
都是大户人家的未雨绸缪之举。
想到未雨绸缪,杜恒霜不免又想到媚娘说过的曹家韵兰小姐的心思,还有自家对嫡庶之分没有概念的儿子。
她瞥了萧士及一眼,更忍不住想到,当初萧士及还在信里可怜穆夜来的生母姨娘在大妇手下过得不容易……
这也是个对正室和妾室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不了解的货!
有时候,杜恒霜想一想,自己完全不许萧士及纳妾,对孩子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许丈夫纳妾这种事,在大齐朝的高门贵胄当中还是有些女人跟杜恒霜一样的。
但是人家家里人多,就算自己这一房没有妾室,兄弟、抑或是堂兄弟那里,都会有妾室,也有庶出的兄弟姐妹。
从亲戚家里,他们自然能看清楚嫡庶的差别。还有妾室对正室挖墙角的行为,足以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也对如何对待妾室和庶齣子女,有个直观的认识。
杜恒霜和萧士及的家,一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早年陈月娇蹦跶的时候,平哥儿和安姐儿曾经受过她的恐吓。
但是后来陈月娇死了,杜恒霜又把两个孩子保护得很好,他们才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成为两个正常的孩子。
过了这么多年,两个孩子早忘了当初是怎么回事了。
平哥儿也到了要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是真的对那曹家大小姐有了心思,他们该怎么办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对曹家大小姐没有心思,但是对别的庶女有了心思,该怎么办?
嫡出的女孩子,因为嫡出身份,大多比较矜持,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家里人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不会主动去做什么事。
而庶出的女孩子,从小就知道不争不抢的话,没有好东西会落到自己头上,所以都是卯足了劲儿去努力吸引男人的注意。
家里有庶出姐妹的嫡子,对庶女有正常的认识,不至于就一颗心陷了进去。
可是如同平哥儿这样的,不仅家里没有庶出姐妹,就连亲戚那里都没有。这样的情况,要让他对嫡庶之分有正确的认识,确实是不容易呢。
杜恒霜不由觉得头疼,对萧士及道:“我真怕平哥儿随了你,对妾室觉得可怜,对庶女一片怜惜,那我可要哭都哭不出来了。”
萧士及愕然,很是不满地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啦?平哥儿随了我才好呢……对妻子一心一意,到哪里找去?”
“你别尽往脸上贴金了。我看你是忘了,当初你还怜惜穆夜来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呢,还要帮人家妾室补私房呢……”杜恒霜忍不住讥讽道。
萧士及想到那时候的事,也有些脸红,嘿嘿笑道:“你还生气呢?我都认过多少次错了?那时候当穆夜来是朋友,当然同情她过得不容易。你忘了,我以前还同情过素素,任凭素素给我们家人看病的时候报虚账,她要多少,我就给多少,从来没有揭穿过她,也没听你抱怨过。怎么就把穆夜来不时在嘴裏叨个来回?”
杜恒霜也笑,道:“也许是因为穆夜来给我的威胁最大吧。也或者我一直耿耿于怀她似乎比我还了解你……”
她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同床共枕的夫妻,却有时候吵得不可开交。
“吵架才证明我们是真夫妻。你见过有不吵架的夫妻吗?——真的完全不吵架的,根本过不下去。因为我们都是平凡普通人。”萧士及说着,大手一揽,将杜恒霜抱在怀里:“说吧,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她揉了揉太阳穴,对萧士及道:“媚娘提醒我,说曹家的大小姐对我们平哥儿有心思。”
萧士及愣了一下:“曹家大小姐不才五岁?太早了吧?”
“五岁?不是九岁了吗?”杜恒霜也愣怔:“我见过她啊,曹韵兰,怎么可能才五岁?”
“曹韵兰?是谁?我记得曹家的大小姐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啊?”萧士及更摸不着头脑。
杜恒霜瞪了他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曹家的嫡女,便笑道:“原来在你眼里,现在又看不到庶女了?这样可不好。嫡庶都是各家都有的,咱们家没有,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对孩子们是祸还是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