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及果然跟杜恒霜想的不一样,他感慨道:“我倒是对陛下的心思有些理解。慕容皇后不在了,他肯定实在想得慌,受不了的时候,看看徐德妃也是好的。”
杜恒霜实在忍不住,淡淡地道:“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死了才追悔莫及,还要弄个替身在面前晃悠。——慕容皇后泉下有知,想必也只能苦笑而已。”其实她想说,想想都觉得恶心。但是不想膈应萧士及,便打住了。
萧士及听了杜恒霜的话,一下子怔住了。脑子像有什么东西灵光一闪,但是再往深里想的时候,却再也想不起来了,便摇摇头,笑道:“你不明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份上,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替身,就算是纸上的一幅画,也是要天天瞧着的。不然真活不下去了。”
既然活不下去,为什么不去死?
杜恒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她的讥诮咽了下去。——算了,她不是萧士及。就不要把自己的想法硬套在他身上了。
“其实呢,如果人都死了,活着的人再做什么都无用了。也没有必要做。继续把日子过下去就好了。”杜恒霜淡淡地道,然后转了话题:“媚娘那边,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萧士及皱起眉头,用手摸了摸下颌,沉吟道:“还是不了。要是去了,说不定给她添麻烦。等再看看吧。——就算要去,也要等太子登基之后。”就是说,在永徽帝活着的时候,不要再去跟媚娘联系了,免得让媚娘的日子更不好过。
杜恒霜点点头:“我听你的。”
萧士及便问了问白天他们去香山看红叶的事情,然后听外面知数说摆饭了,才携手出去。
三个孩子已经等在那里。
“爹、娘。”诚哥儿和欣哥儿忙站起来。
“萧叔父、杜婶婶。”筝姐儿也一脸乖巧地站起来。
“哎!你们等等我,怎么不等我就吃了!”从门外传一声大喊,紧接着,一个晒得肤色金棕的高大男子跳了进来,正是阳哥儿回来了。
挺秀浓密的眉峰,细长的凤眼像极了萧士及,高挺的鼻梁,端正精致的唇形却是和杜恒霜一模一样。
平哥儿的样貌是越来越儒雅,阳哥儿却是越来越彪悍。虽然两人的样貌其实挺像的,但是气质神采已经天差地别。
杜恒霜惊喜道:“你不是去了北面巡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阳哥儿笑嘻嘻地坐到桌子上,对杜恒霜道:“我骑马快,所以回来的快。”
萧士及挑了挑眉,知道阳哥儿没有说实话。但是关系到军中事务,阳哥儿也不需要对杜恒霜他们说实话。这点分寸阳哥儿还是把握得很好的。
杜恒霜也知道这一点,便也没有多问,忙忙叨叨让知数赶紧给添筷子和碗,又命厨房加菜,多做两个阳哥儿爱吃的菜。
诚哥儿和欣哥儿看见二哥回来了,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两个人狗腿一般地来到阳哥儿身边,一个执壶斟酒,一个给阳哥儿夹菜,殷勤得不得了。
阳哥儿也不客气,笑嘻嘻地分别摸摸他们的头,道:“真是乖。二哥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回来了,回去你们的院子就能看见了。”
诚哥儿和欣哥儿欢呼一声,待阳哥儿更加殷勤。
萧士及、杜恒霜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
筝姐儿冲诚哥儿和欣哥儿做个鬼脸,还伸出青葱般的玉指,在脸上刮了刮,在羞他们谄媚得太过。
诚哥儿和欣哥儿不以为忤,反而洋洋得意做“狗腿”,阳哥儿也配合他们,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将两个小的指挥得团团转,逗得杜恒霜十分开心。
一顿饭吃完,阳哥儿和萧士及先走了,两人要去外院说话。
诚哥儿和欣哥儿也急不可耐地跑回自己院子,看看阳哥儿给他们带了什么礼物。
唯独筝姐儿乖巧地等了一会,陪杜恒霜说了会话,才告辞离去。
她住的院子跟杜恒霜在一起,回去也方便。
出了门,就是门下的回廊。出门往右拐,再左拐,就来到东厢两间厢房中间的隔间拱门,进去便是她住的两进小院子。
一回到自己院子,筝姐儿就问道:“我娘有没有给我送信?”
她刚才急着开箱子,就忘了这一茬了。
晚上看见萧士及和杜恒霜神情有些严肃,还有阳哥儿提前回来了,她才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大丫鬟立儿忙道:“有呢。夫人有封信给大小姐。”
筝姐儿打开一看,原来是诸素素跟她说,在范阳住了两年,她和她爹都挺想她的,打算过几天,就派人回来接她回家。还说在萧家住得太久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裏,是时候回家了。
筝姐儿莫名其妙,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回家,想了想,就提笔给诸素素回了一封信,说她打算再住一阵子,等腊月再回家,问她娘可不可以。
而在萧士及的外书房,阳哥儿正兴奋地对他道:“爹,我哥好像想定亲了!他给我写信,说想回家看看,还要带个姑娘回来给爹娘瞧瞧!”
萧士及一听就板了脸,斥道:“胡闹!什么样的人家能让他把人家的闺女带回家来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