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常想了想,皱眉道:“不会太过火了吧?”
“当然不会。他的战功有多大,他犯的过错就要足够多。不然的话,他很难全身而退的。”许绍淡淡说道:“你忘了?我以前就跟你们说过,文官不好利,武将不好名,才是为官之道。”而且是能够长久的为官之道。
这是说做文官,贪财是大忌。但是对于武将来说,众口称赞的好名声,却是架在脖子上的刀。
真正要把官儿长长久久做下去,一定要能体会上位者的心态,或者说,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好好想一想。
所以萧士及在漠北传出来的收受贿赂,广纳美女的名声,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自污,也是让永徽帝放心的一种表现。
他的“战神”之名太过显赫,迟早会犯皇帝的忌讳。就算永徽帝能放过他,后来的皇帝肯不肯放过他却是未知之数。
这一次他藉着打突厥的机会,一石二鸟,盘算得着实不错。
想到萧士及日渐沉稳练达,许绍心裏更是沉甸甸的。自己三个儿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好在二儿子娶了萧士及的妻妹为妻,三儿子是萧士及正经的小舅子,只有大儿子,跟萧士及一点边都靠不上……
安子常听说萧士及是故意这样做的,放了一半的心。不过想到那“广纳美女”四个字,又苦笑道:“多揽些财也就算了,还非要纳姬妾。他真是又皮痒了,觉得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是不是?”
许绍笑了笑,摇摇头:“男人是做大事的,谁管他有几个女人呢?”
许绍很清楚,有杜恒霜在,这些女人都是幌子。他完全不信萧士及会真的纳了这些女人。
杜恒霜也不信。况且这也是萧士及临行的时候跟她仔仔细细说过的计策。
这一次,萧士及考虑到打下突厥的战功实在太过巨大,为免皇帝陛下心生忌惮,来个“功高震主”,他要着意自污,也就是一边立军功,一边犯错误。这样让皇帝陛下心裏平衡一些,也给那些人一个由头,不管是参他,还是帮他,都能让他看清朝堂上那些站的队在哪里。
而他要自污,肯定不能用打败仗的法子。对于萧士及,这个是完全不可能的。佯败他都不肯。
那就只有贪财了。趁着打仗的机会发一笔财,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虽然污了名声,但是得了实在的好处。所以贪财是一定要贪的。
另外就是广纳美女。这件事萧士及也提醒过杜恒霜。因为按照突厥贵族的行事方式,如果要求和,或者赎买,都是把美女当成牛羊一样的财产,用来交换的。
别人都收,萧士及不收,也太扎眼了。反正是要自污,钱财和女人是最令人信服的自污法子。
果然他在前方一番做作,后面的那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十几二十封弹劾他的奏章都飞向太极殿永徽帝的案头。
永徽帝全部都按着不理,那些人热闹了一阵子,看着风向不对,才不敢一窝蜂地弹劾萧士及了。
到了六月的时候,萧士及终于带着大军攻到漠北深处的突厥王庭。
反正是在外族的领域内作战,萧士及也不跟他们客气,攻城之时,许诺给众将士,一旦城破,城里的财物女人任他们抢夺,可以连抢三天。
这些事情,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当初也是突厥人对中原人做惯了的。
上千年的时间里,突厥人一次次仗着会骑马的便利条件,南下劫掠中原人的土地、牛马、粮食和女人,让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中原人对他们早就恨之入骨。
如今有机会在大齐“战神”萧士及的带领下,一举攻破突厥的王庭,他们自然要宣泄一下中原人近千年的愤怒之情。
突厥王庭城破之日,萧士及亲自带着一支两千人的玄甲精锐,快马加鞭,往王庭奔去。
外面的将士将王宫团团围住,不肯放一个突厥王族逃走。
凡是有想逃的人,杀无赦!
萧士及带着两个叛变了的突厥细作,执长戈冲向突厥王宫,却发现还是来晚一步。
改嫁给颉利可汗的朝义公主和朝阳公主在他闯进来的时候已经在王宫里上吊自杀了。
她们的丫鬟奴隶在地上跪了乌压压的一群,低声哭泣求饶。
萧士及气得拿长戈往地上狠狠一掼,怒道:“统统给我绑起来!”
“大将军,这裏还躲着一个人!”
萧士及的一个亲随在旁边一个小屋子里大叫,然后拖了一个人出来。
萧士及看着眼熟。
那突厥细作大叫:“他就是可汗!颉利可汗!”
萧士及的长剑唰地一声出鞘,搁在颉利可汗的脖子上。
颉利可汗吓得跪倒在地上,对萧士及结结巴巴地道:“萧……萧大将军,你饶我一命,我有重要物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