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邦被问得哑口无言。
事实上,杜恒雪的话,也是他和许言辉的顾虑。
许绍给他们两兄弟和萧士及的遗言,都是不想让这件事被方妩娘知晓。
但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又无法跟萧士及再做亲戚,因此用了个拙劣的借口,激怒萧士及和杜恒霜,以达到彻底决裂的目的。
可是这个借口,瞒不过杜恒雪,也不一定能瞒过方妩娘。
虽然方妩娘暂时不知道此事,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怀疑,到时候再三追问,又或者杜恒雪对方妩娘说了什么,整件事被拆穿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该怎么办呢?
许言邦觉得非常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坐到一旁椅子上,整个人疲累不堪。
杜恒雪走过来帮他揉按头顶,低声道:“到底还有什么话?你不要瞒着我。”
许言邦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或者是我们许家的事,我一定会对你说。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整个许氏宗族,我很难对你说。”他拿不定主意,到底应不应该对杜恒雪说这件事。按理说,这件事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再一想,杜恒雪也算是许家宗族的一份子,如果许家宗族倒霉,杜恒雪也逃不了。所以告诉她,应该无妨吧?
许言邦欲言又止。
“哦。”杜恒雪有些明白了。她拍拍胸口,讪笑道:“是公事吧?吓我一大跳,还以为是跟我姐夫当年家里的事情有关呢。你知道的,我姐夫的爹爹当年无端被冤,抓入牢里,最后死在那里,我姐夫他们一家人才吃了不少苦。”
许言邦忙低下头,不想让杜恒雪看出他骇然的眼神。——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不,不是这样的。是……公事。公事中,嗯,其实我爹一时想不开,就……也不算是你姐夫的责任。”许言邦费了老鼻子劲儿,向杜恒雪解释,结果又变成为萧士及开脱了。
杜恒雪立刻轻松地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你们不对了。既然不是我姐夫的责任,为何要跟我姐夫他们家断绝往来呢?”
“……嗯,他虽然不杀伯仁,但是伯仁因他而死。我们为人子的,总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许言邦觉得自己快要抵挡不住了。杜恒雪这个人从来不会追问事情的真相,她只会从你话里的蛛丝马迹中,一步步寻找真相。
所以,对聪明人说谎话,需要比她更聪明才行。
许言邦自问没有杜恒雪聪明,在被问得左支右绌之后,终于还是坦言了事实的真相。
他除了没有说他爹许绍为什么要将萧祥生抓入狱中逼供,别的事情都说了。
杜恒雪这才知道,原来许家和萧家,在那么遥远的时候,就有过交集,而且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伯父逼死我姐夫的爹爹,那自然是要偿命的。”杜恒雪有些感慨地道,马上也明白了为何不能让方妩娘知晓。
“但是,你们一边瞒着我娘,一边跟我姐夫他们家断绝来往,这无法两全啊。”杜恒雪一针见血指出他们的漏洞:“还有,伯父既然早就知道是他逼死了姐夫的爹,那伯父知不知道,我家跟萧家是世交呢?我姐姐还跟萧大哥从小就有婚约呢。”
杜恒雪是随口分析,许言邦却越听越白了脸。一阵恐惧涌上许言邦的心头。他突然发现,他们费尽心机想制造的假相,在当事人眼里,完全经不起推敲。更何况杜恒雪只能算半个当事人,但是她都想到了这一点……
“天啊!听你说,姐夫是刚刚才知道伯父是逼死他父亲的凶手。可是伯父却一直都心知肚明,是他逼死了姐夫的父亲。但是这么多年,伯父却一点风声都没露,还照样笑嘻嘻地跟姐夫做亲戚!”杜恒雪对许绍的心机表示骇然。
“别说了!”许言邦听不下去了。
杜恒雪越说,许言邦越觉得自己爹的形象就进一步倒塌。他终于受不了了。
杜恒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嘟哝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么多事情,你们怎么瞒得住?”
“没法子啊。所以我哥故意挑事,用个婢女激怒你姐姐,结果你姐夫更简单,索性一剑割了那婢女的脑袋,才能够有个由头跟我们家断绝来往。”许言邦重重叹息。
现在想来,这法子并不算天衣无缝。杜恒雪都能问到点子上,别的有心人也许会想一想为何会这样。而他们最怕的,就是有人深究这件事。
“我不管你们如何圆这个慌。我是不会和我姐姐决裂的。你们慢慢想,我要去见我姐姐了。”杜恒雪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衫,带着孩子出去了。
来到柱国公府,杜恒雪将带来的礼物送上,又安慰杜恒霜:“姐姐,真没想到,当年你公公是因为言邦他爹的缘故,才死在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