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峰没有回答,也不管神棍在不在线,点开对话框,先发过去三个字:“滚出来。”
光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啊,找神棍这老不死的干嘛?”
问着问着就有几分明白过来:“棠棠的事情,还跟妖魔鬼怪挂上鈎了?”
岳峰嗯了一声:“棠棠跟人说过,她通灵。”
“她通灵?”毛哥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她?通灵?”
“反正我不信。”岳峰冷笑,“真通灵的话,还费这么大劲查凌晓婉和陈伟的案子,把两人鬼魂叫出来问问不得了。再说了,老毛子,我们在路上这么些年,奇奇怪怪的事也遇到不少了,你见过谁真通灵没有?就神棍这样的,自称什么狗屁专家,还不就是嘴上说的溜。”
说话间,对话窗口忽然抖动了一下,框里打出三个字:“小峰峰?”
光头和鸡毛绷不住,噗的笑出声来,岳峰一张脸都绿了,伸手把毛哥拽过来:“老毛子,你来。”
毛哥存心给他使坏,慢条斯理地回了一条:“小峰峰不在,我是你毛大哥。”
那头回的很快,伴随着企鹅欢快的滴滴音,传过来一个双眼冒红心嘴角流口水的图标,外加热情的招呼:“小毛毛!”
毛哥临终遗言都没有,瞬间阵亡。
光头感慨万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没被关进去,绝对是精神病院的工作失误啊。”
回魂的毛哥气急败坏:“摄像头呢,装上,和这种不是人的人能用人的方式沟通吗?”
鸡毛赶紧趴住前台,抽开抽屉找出摄像头和一堆连线,连接的当儿,光头看着毛哥若有所思:“装上摄像头说话,那也还是人的沟通方式啊。”
那头很快就接受了视频对话邀请,这边网速不行,图像出来的很慢很卡,毛哥他们八只眼睛瞪着屏幕,看那头慢慢现出的神棍贱兮兮的笑脸还有身处环境,然后互相交换意见。
“在网吧。”
“这么早就在,看来是通宵。”
“要赌吗,吃的包子还是泡面,十块。”
“押包子。”
“包子。”
“泡面。”
视频框终于全部填满,神棍的年纪在四十上下,一头卷毛,乍看上去像中东大叔,耳朵上架着耳麦,手里捧一碗泡面,冲这边的几人眉开眼笑,岳峰朝光头和鸡毛伸手:“十块。”
光头和鸡毛心不甘情不愿,各自掏钱包交钱。
这当儿,毛哥已经和神棍唠上嗑了,一如既往的怒其不争:“你跟十来岁的屁大小孩一起通宵上网玩游戏,你出息你!”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玩的游戏高端。”
“啥高端游戏?”鸡毛明知道从这个角度不可能看到神棍的电脑屏幕,还是脖子伸的老长,“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
“连连看。”
毛哥只觉得全身的血顿时又没了一半,说话都抖了:“连连看?”
神棍兴奋的满脸通红:“可好玩了,你拿鼠标点两个一样的,嗖的一声,就消了。刚才要跟你们说话我暂停了,现在我放给你们听哈。”
毛哥他们没一个搭腔的,不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嗖的一声,隔了几秒,又是一声嗖,与此相映成辉的,是屏幕上神棍那张红光满面的脸。
鸡毛动容:“听这速度,还没我三岁的侄儿玩的好。”
毛哥叹气:“算了,理解他吧,神棍一年到头都在深山老林转悠,难得见到电脑,把连连看当宝也不奇怪。”
这倒是实话,几个人跟神棍都是朋友,知道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卷铺盖离家,大江南北的转悠,哪偏僻古怪就往哪跑,自称要寻访天下奇人奇事,做灵异世界第一人,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转眼间,他也真的在路上漂了二十多年了,横竖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两年前神棍一身要饭花子装束,拖着个麻袋行经尕奈,坐在毛哥的旅馆门口休息,毛哥善心大发,给他拿了个牦牛肉烧饼出来,哪知神棍衝着他“嫣然”一笑,把毛哥笑的险些神经衰弱之后,伸手从麻袋里掏出了个笔记本,文绉绉地问毛哥:“老同志,有笔吗?”
那天刚好店里不忙,毛哥给他找了支圆珠笔,然后一边啃烧饼一边蹲他旁边看他在本子上写写划划,一时好奇,问他:“写的啥玩意啊?”
神棍答的很严肃:“我一生的传奇经历。”
……
搭了一句,就搭第二句,一来二去,神棍就在毛哥旅馆里住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光头和岳峰来尕奈看毛哥,也就自然跟神棍认识了,神棍这人,固然是荒诞不羁的,但是他的经历,也的确可以称得上传奇,别的不说,但就这种居无定所在路上漂泊二十来年的状态,就足以让岳峰他们叹为观止了。
更何况,神棍还足可称得上一个文化人。
他那一麻袋子里,装的都是这些年游走天下的笔记,哪旮旯闹鬼了,怎么闹的,推测的原因是什么,老一辈的传闻是什么,分门别类,似模似样,积累的多了,俨然个中专家,“行业”泰斗,说出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神棍有时候相当感慨,摸着自己那一麻袋唏嘘不已:“我绝对可以去大学里开个系当系主任的。”
毛哥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你这一麻袋子,整天拖着不沉啊?要不寄放在哪?我这?”
神棍非常紧张:“那不行,这都是一生的心血积累。放你这,万一被偷了呢?万一你家着火了呢?让水淹了呢?泥石流了呢?让雷给劈了呢?”
毛哥热脸蹭个冷屁股,气的头顶直冒烟,再不提这茬了。
倒是岳峰又给他支招:“你去学个打字,搞个U盘,把东西编辑了存盘呗,不比整天扛个麻袋强?哪天让城管收缴了,哭都没处哭去。”
神棍深以为然:“我会抽空去了解一下的。”
于是这两年,几人都亲眼见证了神棍在IT行业的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