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被箭矢包围,脚下无力,少年身影一僵,就在箭矢即将穿透少年的身体之时,一阵轻柔却带着强势的风吹向了少年周身的箭矢,让箭矢偏离的原定的轨迹,向后折返。
而风虽然替少年挡住了箭矢的攻击,可在光线下泛着寒意的银剑却是及时地调整了方向,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挡下攻势。
黑发少年微微侧身堪堪躲过烈风军的砍击,还没等少年稍作缓冲,就见银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少年横切过去。
少年泛着痛意的身体让反应速度直线下滑,眼看这一击就要落下,少年蓝眸微缩,但并未惧意,视线扫过飞奔而来的风精灵,微微阖下眼帘。
在银剑即将划破少年动脉之时,蓦然被一柄剑身更为宽大的银剑斩断了剑身,指向少年的纤细银剑斩落少年垂落在耳际的发辫,掠过少年的脖颈,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划痕立于散落的乌发下方,略有些阻断之感。
耳边响起武器之间碰撞的声响,少年并没感受到疼痛,有些疑惑的抬眼,身体倏然被支撑起,耳边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
“温迪!”
“你没事吧?”
往日沉稳镇定的红发少年,正轻喘着粗气,眼睛扫过少年身上的千疮百孔,红眸不禁闪过一丝沉痛。
温迪微微弯弯眉眼,正要张口,便被一个白色身影猛然地抱住。
虽然风精灵速度很快,但临近少年时减轻了速度,动作也是尤为的轻柔。
看着少年脸上的伤口,风精灵面露忧戚,心下微紧,伸出手轻轻擦拭掉黑发少年脸上的血痕,轻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话语之中带着些许颤抖以及悬心。
它从没见过少年受过这么重的伤,也从未想能在少年身上看见这么多的血红。
“温迪……”
温迪蓝眸轻眨,动了动痛到有些麻木的右手,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风精灵的脑袋,可是看到满是鲜血的手掌之后,微微一顿,扶住身旁红发少年搀扶住自己的手腕,向风精灵勾出个浅浅的微笑。
“我没事。”
“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风精灵扫过少年被鲜血侵染大半的身体,眼眶微红,努力忍住自己的哭意,它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并未对少年明显的安慰做出回应。
唤来一道风将温迪身后的箭矢斩断些许,让温迪行动更方便些,随后微微靠近少年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就此,风精灵没有看到一旁红发少年的悲戚与欲言又止。
温迪抬眼看向红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动作正好蹭过风精灵的脸颊,以为是少年在安慰自己,风精灵忍下心中的哭意,拉开与少年的距离,唤来一缕风缠绕支撑少年,自己则退到少年身侧。
艾尔德斯收到温迪的示意之后,敛下眼帘,冲刷掉红眸之中翻涌的情绪,再抬眼便依然是沉毅自若的神情。
“走吧。”
艾尔德斯仰头看向不复耀眼的高塔,眉头微蹙,眼含凝重。
“赶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说罢,一人一灵搀扶着黑发少年往风口前去,但变故徒生,还未曾挪动几步,高塔顶端便徒然被飏风掀开塔顶,随后一道银色的身影披着明光,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
银发的神明漂浮在高空之中,似替代了被阴云微微遮住的烈日,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银发之间似乎有绿色涌动,但细看去却是依然一片明亮,银眸藏匿于光线之中,显得格外幽深。
神明淡漠地银眸缓缓打量过满目疮痍的蒙德,迭卡拉庇安的视线似乎带着寒冰,所视之处都停下的动作,愣愣地看向逆光的神明。
烈风军眼露炙热,不顾周身的刀光火影,单膝跪下,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献上最忠诚的问候。
而身戴鲜花之人,则眼含幽怨及愤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打量着蒙德这位独裁的王。
城内躲在暗处的臣民则对眼前的神明有些畏惧,将自己藏直更深处,以防神明降下的责罚祸殃池鱼。
温迪仰头看着眼前的神明,眉头突然皱起。
既然神明已经出了高塔,那么前往高塔的小队及阿莫斯,恐怕凶多吉少。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此刻,蒙德城内的人一时都没有动作,原本的腥风血雨因神明的出现,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迭卡拉庇安扫视过眼前自己的城邦,曾经洁白干净的街道此时鲜血淋漓,横尸遍野。
迭卡拉庇安在这些尸体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对人世的眷恋,银眸之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复杂,随后便被怒意所替代。
一群反叛之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翻起如此大的风浪。
简直不可原谅。
蒙德城内的风再次疾速地凝结起来,不断猛烈地冲刷着不复洁白的城壁,城下的人不得不匍匐起身子,以免被烈风席卷而去。
伤口的流血量实在太大,染红了少年大半的身子,风精灵不敢过多地触碰少年,生怕碰到少年的伤口,增加少年的负担,飞至温迪和艾尔德斯中间,死死地扒着艾尔德斯的肩膀。
温迪弯下身体,垂下的头颅遮掩住了压抑不住的痛色,额头及脖颈处的青筋逐渐显露。
身体之中的箭矢随着温迪的呼吸不停地散发着恶意,血液大量的流失让温迪的头脑思考逐渐缓慢,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虽然温迪向风精灵说受的伤势不重,可实际上被围剿的他,再怎么能以一敌众,还是受了致命伤,更何况温迪体术只算是能够勉强自保。
愈来愈强的烈风不断冲刷着温迪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断没有减轻疼痛,反而侵入了温迪的身体,肆意地扩散着疼痛,温迪的头脑已经被不断的痛意冲刷至有些麻木。
温迪捂住左腹伤口的手不得已放开撑地,在石砖上留下手印,伤口没了阻碍鲜血更加汹涌,但在早已被浸湿的衣裳之中,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神明带着磅礴怒意的神威夹杂着烈风不断地在咆哮,已有一些人支撑不住,被烈风席卷而起,而又在空中狠心地被丢下。
似乎是因为蒙德百姓被自己的烈风所伤,让银发的神明被怒意覆盖的理智回归,烈风微微一滞。
温迪敏锐地捕捉到烈风的空挡,动了动僵硬的左手,拿出怀中已被血液染红的狼牙,微微催动了元素力。
接受到元素力的狼牙,掩于红色之下的奔狼图腾一亮,随后便沉寂了下来。
在空中稍微平息了些许怒意的迭卡拉庇安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向主干路上艰难抵挡的两人一灵看去,银眸微微眯起,有些意味不明。
周围席卷的烈风,连同平时在城内肆虐的风霎时停下,此时蒙德城内第一次没有了风,只剩蒙德城边的风墙在轰隆作响。
身体一轻的众人抬头看向空中的神明,面露怔然。
骤然,原本匍匐于地的百姓之中,一道笔直站立的人影格格不入,离温迪他们很近,艾尔德斯抬眼望去,红眸不禁一滞。
是艾留丝。
艾留丝胸口与艾尔德斯一般的纸花,早已被烈风摧残凋零,现今只剩鲜红的花蒂置于克留丝衣襟之上。
艾留丝仰头看着蒙德曾经的信仰,抬起右手置于花蒂的位置,但并未遮盖住花朵,向神明行了一个骑士礼,随后高声询问道。
“迭卡拉庇安大人。”
“恕我冒犯。”
“不知迭卡拉庇安大人,对现今的蒙德怎么看?”
听到艾留丝的询问,艾尔德斯暗叹不好。
如今的神明情绪可算不上什么稳定,其本身就是高傲的性子,在反叛现场质问这位神明,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高空之上的神明神情冷漠,冷眼看着地疑似质问自己的人类,并未出声。
艾留丝似乎并未察觉到眼前神明糟糕的心情,也并未指望神明是否回答,似乎只是单纯的从这位王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王。”
“您究竟,为什么终日在蒙德城内降下飏风呢?”
“为什么听不到您的子民,向你忠心的祈愿呢?”
“为什么……”
克留丝面露悲戚,努力克制着自己上涌的情绪。
蒙德城内的情况,他也并非全然不知,可是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打破现状。
直至今日有人站了出来,集结了蒙德的力量,光明正大地站在了神明的对立面。
“要限制我们的自由,将我们囚禁于此。”
“难道在您的眼中,我们的意愿,当真无关紧要吗?”
就算眼前的人类话语真真切切,可迭卡拉庇安依然面不改色,似乎只有自己的权威被当众挑衅而出现的怒意。
“什么时候,”
“也轮到一介蝼蚁。”
“来质问于吾。”
周身的空气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神明周身泛起浓郁的淡青,扬起神明温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银眸之中满是对背叛之人的怒火。
“吾的规则。”
“就是蒙德的规则。”
随着神明冷冽的话语,周身已然形成不小的风势,神明周身的光圈逐渐消散,凝结着冰霜的银眸蓦然显现。
“尔等背叛之人。”
“也配与吾谈论自由。”
淡青色的风骤然凝结,随后不断旋转汇聚,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在蒙德城之中肆意地游荡,把生长于城内的鲜花连根拔起,首当其冲的便是藐视神明的花蒂。
“克留丝!!”
眼看死死抵挡但任然被烈风卷走的克留丝,艾尔德斯红眸一震,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
周身的吸力越来越强,艾尔德斯猛地抽出重剑狠狠地插入砖石之中,一只手死死地抱着已然有些脱力的黑发少年,眼神示意风精灵抓紧自己,重剑又向下深了几分。
蒙德地面上屹然不动的房屋此刻也被狂风连地拔起,在空中与风共舞。
藏匿于房屋之中的蒙德百姓骤然腾空,不由地发出心惊胆丧的尖叫声,但都被烈风一同卷裹。
眼看远处的龙卷风即将袭来,艾尔德斯死死地握住剑柄,将黑发少年与风精灵护在身下,身边不断向同一个方向流动的风,清楚地给艾尔德斯报上龙卷风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随着龙卷风的接近,两人一灵的身躯不由地向龙卷风倾斜,深深没入石砖的重剑,竟硬生生将地面切割开来。
就在众人即将被邀请共舞之时,声势赫奕的咆哮之声自风口传来,龙卷风突然停滞了下来。
温迪与艾尔德斯不禁心下一松。
终于来了。
迭卡拉庇安抬眸望向风口,正巧看见正向风口奔去的几人蒙德百姓,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并未有动作。
原本只有烈风环绕的风口,现今周身覆盖着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似乎正逐渐吞噬着烈风,风口渐大,随后一只威风凛凛的北极狼骤然出现在眼前。
乘着烈风停滞的空挡,蒙德城中剩余的臣民连忙向风口跑去,还没出风口便见到立于风口的神明,顿时吓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堵在门口的安德留斯见此,微微挑了挑眉头,加大了些许元素力,把风口撑的越发大,几人见眼前的神明并未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连忙紧贴着风口奔向远方聚集的人群。
“果然是你。”
迭卡拉庇安冰冷的眼眸,有着冰凉而阴沉的凌厉,神明安静地停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安德留斯,却莫名地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让此时依然留在城内的人不寒而栗。
而被注视着的安德留斯却没有人类那么大的反应,在风口能够容量自己身形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进到了蒙德城。
湛蓝的眼眸扫过城内的战况,掠过先前鲜活现今半死不活的黑发少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可惜。
随后仰头看向空中的银发神明,满不在乎地说。
“你看。”
“这不就被我说中了吗?”
你会为你的占有欲,遭受背叛。
明白安德留斯的暗指,迭卡拉庇安如冰的面容终是有了些许裂缝,望向安德留斯的眼神越发狠厉,杀意露骨,城内的风开始缓缓流动,但迭卡拉庇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都是你的阴谋。”
“要不是你暗中联合吾的子民,这场战争根本不会发生。”
安德留斯听此,不由地摇了摇头,正要回答迭卡拉庇安,就被城中的人员。
“不是的!”
说话的是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面露坚毅,似乎是被停滞的风猛然摔倒,右腿有些骨折,胸前的草花在裂缝中仍然姿态闲适。
温迪认识他,是属于风之队的一员,性格很是开朗活泼,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加上少年本身的速度也很快,所以在队伍之中很是活跃。
少年面带坚毅和悲怆,仰头看着蒙德的王。
“王,不是的!”
“是我们请求安德留斯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
温迪听此,慢慢地直起自己的身子,面容精致的少年在光线下,苍白的有些透明,声音有些虚弱,但掷地有声的话语却格外清晰。
“是我去请求安德留斯大人的。”
“为了挣脱这座,”
“由您亲自打造的牢笼。”
温迪仰头直视着神明的银眸,毫无退缩之色。
“您化身牢笼的同时,有多久。”
“没有幻化作风,去看看此地之外的世界了。”
“王。”
少年干净冷静的声音,在对神明的称呼上声调微微上扬,莫名地流露出了一些讽刺之感。
似乎是被黑发少年的话语冒犯到,神明银眸不由地一缩,随后蹙起眉头,对安德留斯的杀意顿时转移到少年身上。
带着杀意的风径直地奔袭向少年,但被骤然出现在少年身前的狼形神明挡下。
安德留斯眼中划过一丝对少年的赞赏,细长的眼眸之中出现一抹促狭,有些意味不明道。
“似乎被区区人类,戳到痛处了呢。”
“迭卡拉庇安。”
尾音被故意拉长,话语之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迭卡拉庇安见此,气极反笑,薄唇微微勾起,话中寒气逼人。
“既然你这么想死。”
“那吾就成全你。”
“求之不得。”
安德留斯话语刚落,便蓦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迭卡拉庇安对面,只剩下一地的寒冰。
两位神明在空中遽然打了起来,城中未撤离的人见此,便慌忙向风口奔去。
而温迪则心下一松,身体有些无力,徒然瘫倒在地。
“温迪!”
风精灵看着浑身鲜血的黑发少年,似乎终于是有些忍不住哭意,眼眶热意上涌,但还是坚强地没有落泪,徒留泪水在眼中打转。
少年面容面无血色,就连一向透着淡粉的嘴唇此时也毫无颜色,因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黑发少年脚下汇聚了一小片血泊。
艾尔德斯连忙扶着少年在原地坐下,脱下外衣撕碎成条,将之前少年略有些松散的包扎勒紧了些,随着自己的动作,少年发出一声闷哼。
艾尔德斯给少年检查了全身的伤口,眼中的神色逐渐幽深,心中不禁有些闷痛,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手下干净利落地提少年进行简单包扎,
红发少年眼中透露着担忧以及不易察觉的期望。
“撑住。”
“温迪。”
黑发少年因疼痛有些微微皱起的面容,向面带担忧的一人一灵勾起一个安慰的笑容,声音温柔,但配上少年此时的情况,显得少年更为虚幻。
“我没事。”
“我们快走。”
……
“吾就说不应该过多插手人类的事物,现今你还不明了吗?”
安德留斯说此,尖锐的冰棱撞上了飏风,没入风墙大半,但并未穿透。
“吾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迭卡拉庇安似乎不为所动,反手加大了风元素的输出,两位神明周围的风势突然扩大。
见此,安德留斯也不得不加大了冰元素的输出,蒙德城内似乎骤然下起了冰雹,大大小小的冰棱洒落在地。
迭卡拉庇安在这澎湃的而夹杂着被扩散的冰凌风中,看到不少蒙德的子民被波及穿透身体重伤,其中不乏毫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一时不察,被安德留斯钻了空子。
莫大的冰棱迎面而来,迭卡拉庇安向后一退,但安德留斯的动作实在太快且狠,冰棱还是刺入了神明的胸膛。
看到自己伤到迭卡拉庇安的安德留斯,一时也有些差异,随着银发神明刚才的视线看去,眉头微微一挑。
“人家都背叛你了。”
“你还想着人家?”
安德留斯嗤笑一声,无视迭卡拉庇安难看的面色,继续讥讽。
“束缚着人类,将他们拘于自己的烈风之下。”
“平时只享受着人家为你卑躬屈膝,也不理会人家的想法。”
“这会儿被背叛了,倒是想着人家了。”
迭卡拉庇安面色铁青,但并未出声反驳,眼神透过风墙看到了蒙德百姓的兴高采烈,像第一次离家充满雀跃的雏鸟,对世界充满着憧憬。
不知怎的,迭卡拉庇安脑中想起黑发少年的询问,银眸恍惚了一瞬。
他理应也有百余年未出蒙德了。
安德留斯讽刺完迭卡拉庇安,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反讽,有些疑惑,抬眼看去便看到迭卡拉庇安略有些涩意的面容,话中的嘲笑一时梗在喉间。
不是吧,这会儿真让自己三言两语说开窍了?
安德留斯面露古怪。
迭卡拉庇安微微阖眼,再度抬眼时眼中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算是如此,这也是我们蒙德的事情。”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德留斯听到迭卡拉庇安的回怼,微微挑眉。
他就说嘛。
他之前好说歹说迭卡拉庇安都没有开窍,现在自己都还没开始发挥呢,这个冰块脸就开窍了,怎么想都不对味。
“要不是先前那小子来求吾。”
“吾才不来瞎掺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