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记载,早晨九点至三点以前,是为祭祀的吉时,三点以后则处于阴盛阳衰之时,不管是对祭拜的人,还是被祭拜的仙神,百害无一利。
钟离挑选的良辰,是响午十二点钟,烈阳当照,碧海晴空,试图驱散一些璃月港的低迷的氛围。
虽然觉得钟离的行为过于离谱,但想到本人甚至还策划了自己的葬礼,空和派蒙还是硬着头皮加入了临时的民乐组合。
空和派蒙并不是精通乐器的人,所幸钟离给两人分配的乐器都很简单,只要卡着节拍鼓动一下,紧跟祭乐节奏,没有多少难度。
钟离对璃月的乐器也熟手,钟离三人与相谈甚欢的‘姓福一家人’汇合,按照往生堂定下来的曲谱开始合音演奏。
钟离和温迪负责曲子中最难的竹笛和唢呐部分,这对两人来说轻而易举,短暂地练习了几次,几人就能默契地合上曲音。
等祭礼的开场吉时到,几人已经很熟练了,分别拿起自己的乐器前往璃月港口,与往生堂的诸位汇合。
往常的祭祀在特定的会场开场就行,只不过,此次祭祀的对象不同于常人,是璃月万众信奉的神明。
所以吉时到,既定的仪式需从璃月港最低端,一步一步地朝着璃月港最高处攀登,寓意步步安好。
布尔德他们来到港口,除了准备完毕的往生堂,四处都围满面带肃穆的百姓,皆安静地看着中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岩龙。
布尔德四周打量了片刻,璃月港几乎所有的人都汇聚在此,布尔德还瞧见了传闻中的七衡星。
璃月港的祭奠之事都由往生堂主办,所以几人都与百姓站在一起,只是位置靠前,站在人群最内围,除此以外,布尔德还看到不少熟人。
人缘最好的空和派蒙见到熟人,则是和几人微笑点头致意,到指定的位置站好,等待开场。
素日里爱古灵精怪的少女,此刻整身肃然地站在队伍首位,气息沉寂了下来,头上艳丽的红梅此刻也带着些凝静。
本就鸦雀无声的会场,至今更是连呼吸都放慢了些。
就在此时,金鼓喧阗之声轰然炸开,众人循着声望去,立于次位黑发少年面容沉静,鼓槌敲打有力。
随着三声鼓落,身旁悱恻缠绵的唢呐声便幽幽传开,等至第二个节拍时,清脆悠扬的笛声也紧随其后。
待五声全然响起汇聚,主祭胡桃便扬声喧告。
“其生也荣,其死也哀。”
“心系逝者,归家盼兮,求请帝君,安魂璃月。”
胡桃的声音落下,中位的主事手中金纸一扬,金龙便倏然腾空,位于末尾的金幡被举至高空,飘飘扬扬。
雄姿英发的金龙盘旋在直通天塔的岩柱,纸扎的岩龙用料讲究,颜料掺杂金箔,深沉的岩石中闪着细碎的光,如琉璃宝石,鎏金的竖瞳紧缩,尖吻微开,似在仰天咆哮,声势赫奕。
周身祥云游移,片片霞光若隐若现,明阳微显。
璃月港的百姓微微颔首,目送着往生堂启程,井然有序地跟在帝君身后。
并不需要专人来维护秩序,他们血脉里流淌的仪式感,总会在特定的场合,指引他们的所行,就如同他们宛若明灯的神明一般。
浩浩荡荡的队伍随着在山水间游离晃荡的乐声,渐渐地离开港口,爬上绯云破,淌过常日热闹不已的市井,停留在聆听神谕之地,将他们的神明送归至璃月最高处。
一路走来,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但还是抑制住心中的悲怆,任由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
祭台上面的香炉檀香精致规整,静立案桌之上,等待众人的到来。
待众人小心地将岩龙放置完好,胡桃上前一步,在放置的金盆中认真地净手,待擦手完毕,胡桃退后一步,平视着帝君的分身。
身旁的人自觉地端着木盘递到胡桃面前,柔软的锦缎放置着一束白菊,洁白的花朵盛开在金色的海洋中,清丽淡雅。
胡桃拿起白菊,双手握着被精致扎束的花束,平举于身前,朗声道。
“虽被风霜竞欲催,皎然颜色不低摧。白菊素手净归尘,又似红尘未染来。”
胡桃说完便朝着金龙弯腰三拜,璃月众人都跟着胡桃一起行礼,一时间,只有布尔德和温迪他们五人站在原地奏乐。
温迪早在先前就收起了些嬉笑,认真地吹奏着悼念之曲,布尔德眼神扫过眼前众拜的百姓,停留到温迪身上,微微阖眼,手下用力,小鼓低沉的声音又随即荡开。
胡桃将白菊放置到祭台上,拿起放置在另一个木盘上的檀香,手心火光跳跃,檀香燃起,白雾冉冉,平举于前。
“君不见,今日璃月繁荣时,汾阴巉岩亲祭祀。”
话落,众人皆又三拜,胡桃将檀香插入香炉,朦胧的白雾腾腾,萦绕在金龙四周,金龙鲜活了几分,似有腾云驾雾之感。
胡桃拿起金樽,杯中的酒未有晃动,平静无涟,平举于前。
“祭祀帝君各浇酒,请从祭酒念诸民。”
“祭祀帝君各浇酒,请从祭酒念诸民!”
众人大声喧嚎,其中夹杂着不少哽咽嘶哑之声。
钟离微微阖眼,幽远的笛声多了些清逸之色,宛若清泉荡涤人心,又如笛声本人般镇静沉沉,众人的抽噎声依然断断续续,却少了些伤怀嚎哭。
胡桃手腕一转,金樽中的酒液便倾洒而出,金龙和众生之间,划出了一道明显的黑白界限。
一边是威势浩荡,却似飘然若仙离世而去,一边则是悲伤感怀,却呈欣欣向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