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番外一(2 / 2)

愿为天上月 锦竹 3251 字 1个月前

正如顾贞观所言,他对那女子太癫狂了,不似原来的容若。

然他只能讪讪而笑,他们是看不|穿,他动情了。

顾贞观一日神叨叨告诉他一件事,说是要举办一个诗会,要广发帖子,召集一些文人墨客。顾贞观语气带着多半的戏谑,说不定那位才女会来!

他想,她应该会来吧,她看似甚是通晓汉学,对汉学应该有着特别的爱好。想到如此,倒自个发笑起来,那日,他定要问她的名。

在那次诗会当日,他收好手中的早就画好的画像,心中忽闪着喜悦,待她来了,必要赠与她。自喜走至正厅本是想找顾贞观商量一些关于赈灾之事,不想寻到顾贞观却见他在与一名女子在闲聊。他不禁好笑,方朝他们踏了一步,顾贞观已见着他,大喜对那女子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不禁好笑望去,“什么曹操就到?”

目光随意扫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嘴亦不受控制道,“是你。”

她不知,这声再次相逢的开场白,他练习过几回,想过多少回辞藻来修饰自己的心境,可真有了再次相逢,竟是“是你”二字。

是她,盘踞着他的心;是她,癫狂本是温和的他;是她,成了他心中那道永远迈不过的坎,一切都因她时起时落,敢问,为何是她?——不过,在人海茫茫之中,看了她一眼,便把她记得了,记在心坎,淀成醇浓的烈酒,醉了自己。

见到她,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颠三倒四,见她略带笑意将他望去,羞涩之情更是不言而喻。他如此,佳人便没多加逗留,望着她的背影,他欲言又止,方想挽留,可嘴边那字,只滞留在一个“等”字。他总是想,她总是让她等,等到她关上了心,方知已是百年身。

<p/><h3>(五)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h3>

顾贞观命他画一幅山水画给一位商人,听说是个大财主,一掷千金为求他一幅画。他见到那位大财主已是近入夜之时。他姓阎名罗,容貌颇好,不如自己所想是个老头儿,看样子,不过刚及弱冠年龄。他递给阎老板那副刚刚完工的山水画,阎老板扫了一眼,甚是满意。

他问过阎老板,为何一掷千金求他一幅画?阎老板却道,内子喜爱。

他不想,这阎老板是爱极妻子之人。阎老板看了看满室他的作品,好一阵夸他。他只是客套地笑。但当阎老板手伸向插在瓶颈的丹青时,他脸色变了变,刚想夺去,却被阎老板抢先看去。

他不知本是好奇他的阎老板看到那副画,会变了脸色,并用最长的时间去品读这幅画,半柱香的时间才道,这女子能被公子画得栩栩如生,实为万草林中一点红,新鲜。

他不知,阎老板会如此点评,一时说不上话。接下来,他更不想,阎老板给他天价买下这幅画。但无论多少,都无法打动他,这幅画,他只为她,无价。

他的拒绝看似阎老板甚是理解,点了点头,似明白走了出去。看着那副被搁浅在案桌上的丹青,他一时失笑,连名儿都不知,何时占据心头那么多了?

他本是想去正厅把这幅画赠与她的,偏巧遇见顾贞观,便一道了。在路上,顾贞观还不忘挖苦他,说他向像是献宝。他一脸委屈,怎是献宝,只是想尽一份心意而已。

只是在过□的芙蓉湖之时,他瞅了一眼湖光粼粼的那头,那夜月光甚是明亮,白月光映照在如镜的湖面,愈发清明。他望到了她,此时她正俯在阎老板的怀里。

那刻,他的心扑通一下,似有千万颗弹珠打在鲜活的心脏中,痛彻心扉,一股酸意自心底腾腾直冒。

顾贞观见他酸溜溜地,不禁笑了起来,向前方打了照面。他们朝他们往来,他却只往这她,心中难受不已。让他料不到的是,她也将他望去。两人隔着那么远,相互凝望着。顾贞观杵了他一下,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傻傻地站着。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她走去。她,他就预订了,谁也不能抢。那是他第一次大胆妄为,他不仅忘却了儒家该有的矜持,不仅问了姓名还大胆送她回府。也许是受了刺|激,他全豁出去了。

然她却只浅浅一笑,全顺从了他的鲁莽。

她是刚调任两广总督之女,卢明月。与当时的甚亮的明月一般,照亮着他。他甚是喜爱这个名字,明月……他心中那枚无可替代的绝世明月。

<p/><h3>(六)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h3>

回到府中,他脑海中闪现方才的画面,不禁偷偷乐了起来,额娘偏巧路径他房间,好奇探望,见他这般模样,就挖苦他道,“现值初冬,可是思春了?”

他脸一红,被逮个正着了,不禁无处遁形。本是玩笑话,见他这未尝情爱的儿子这般模样,额娘便知,春天快来了。

不禁问了问心心念的是什么人?额娘甚是懂得,倘若配不上纳兰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不行。他思忖了一下,还是道出了明月的身份。额娘听是两广总督之女,认为还算过得去,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她去跟他阿玛说说,看是否能行。

他那晚睡得甚是不踏实,他不知她对他有何看法,贸然去要她,她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他强取豪夺?只是第二日他准备去诗社之时,阿玛的随从传话来,叫他去一趟两广总督府。

那刻他的心扑通不停,阿玛认可了,只是……他咬了咬唇,甚是紧张去了总督府。

他见到她,她亦在看他。他忽而感觉,她又漂亮了。看阿玛与卢大人的意思,貌似算成了。聪明如她,她定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见她略有些无奈,心一下堵了,他这般一意孤行,可是对?

他带她去了渌水亭,他们聊了许多,当她问他,平时干什么?他想了想,以前天气不好,就是窝在父亲的书房看书,于是他如实回答。她又问,那天气好呢?他见她羽睫扑闪,霎时水灵,心头忽而油然一种捉弄之意。不想她生气的模样也这般可爱动人。心中忽而暖了一下,复而问向她。

她道,“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他愣了一愣,虽知这是个典故,却无法揣测其中的意味。他只能略懂,她在好的天气里,思念着一人。很多年后,他回想这其中的韵味,总会感慨,当时想得不及她多,爱得没她爱他那般认真。

<p/><h3>(七)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h3>

他定是太想她了……

本是忙于备考,科举将至,可当他收到秋水轩的青笺,便不假思索去了,不过是知晓有文学的地方便会有那轮明月在。

果不其然,她在。她那天甚是好看,一身白色,披着白狐大氅立于花林中,如一朵他甚是偏爱的兰花,怒放着。他叫住她,她转身看向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知他会来此。

那日,心情尚好,此情此景,使他溢不住心潮澎湃,一一抒发自己的情愫。他望着身旁的佳人,身着纯白长裙,身绣隐隐可见的浅色兰花,情不自禁一发感慨之情。他本想极其隐晦地借物喻人,不想忘了他当时的日月轮转,当时的文人墨客,满腔地情愫一股脑的倾倒出来,念完后才知借的物,不适宜。

诗友们都领会其意,好笑道他情之何物,不知所何起。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随性,见到她脸红低眉,以为他使她不好意思了。他思及后,抓着她手就往外冲。每次回忆那次的莽撞,那时确有些好笑,带着少年的青涩无措,却那般坚定果断去抓着她的手奔跑。

他怕他吓到了她,于是无措地解释,未想过,原本红润的脸因他这般胡乱的搅合脸色大变,她用她即将为秀女为由断了他的话。

一提及到三年大选,他总是惆怅万分。想到她将进入宫中,就担心不已。要是她选上了,他情何以堪?那夜他酩酊大醉,喝的烂醉如泥,连表妹到他书房都不知。他望了望亦要入宫的表妹更是惆怅了。懂他的表妹要去那个地方,他喜爱的她也要去那个地方,殊不知那个地方是个让他无能为力的地方。

他醉得不成样,迷离望着表妹,似笑非笑。

表妹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失神问,“表哥,你心裏可有谁?”

他那时迷离看着表妹,“表妹……入了宫,替我好生照看下明月。”

表妹怔了一怔,随即苦涩道,“我知道。”

她知道了什么,他无从知晓。那日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个懂他的表妹,始终、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