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服,我当年那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心心念念盼他来把冰心暖,岂知他尽往壶里丢冰块,冷得我冰天雪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沉默间,只见姜溱远远走了过来。
我简单地替他们介绍了一下彼此后便问姜溱:“你来绣清明上河图?”
姜溱摇头道:“昨日已绣完,带回去后发现过大幅,也不知道搁哪里好,我便将其烧了。”
我不得不承认,在洒脱这一修为上,姜溱的境界是我望尘莫及的。
姜溱蹲了下来,认真的在菜地上翻寻着什么,嘴裏喃喃有词:“青青,青青你躲哪里去了?”
我亦随她蹲下,问:“你在寻什么?”
她回过头望我,“姐姐,你可还记得有日你与宝儿怂恿我喂菜虫吃养膘之药。”
我与宝儿做过的坏事太多,实在不记得,但她如此肯定,我也只能点头。
她复道:“我听从了你们的建议,喂了一条菜虫吃药,后见它愈长愈大,颇有撑破虫皮之势,我不忍心,又喂了它掉膘之药,虽二药彼此中和难免伤身,但它还是长得异常肥美可爱,我见它为虫如此之坚强,十分感动,便收了它为义子,取名秦青,平日里我都唤它青青。只是这会儿青青不知上哪儿去了。”
菜虫是青青,青青姜溱义子,青青若是方才丧生于大师兄指上的那条菜虫,那姜溱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抬头,只见大师兄默默地、不动声色地,用脚轻轻把地上裹着秦青尸体的菜叶挑到身后,挡住。
我之前并不认识青青,只觉那是一只菜虫,现儿知晓了它的名字,听闻了它的事迹,便忽觉得它有血有肉起来,回忆起它方才在菜叶中圆滚滚的模样亦觉得动人之至。再望望杀虫凶手段展修,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丧尽天良。
姜溱还在叨叨唤着青青,我听着心一阵阵酸。人虫永隔,它死了,她却蒙在鼓里;它永不会回来,她却还在等待;它没来得及道别,她没来得及说爱……
我揩揩眼角的泪,牵起姜溱道:“青青大概找更广阔的天地去了,毕竟这块菜地太小,不足以施展它的抱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姜溱挠着脑袋道:“姐姐,青青是虫,不是鱼也不是鸟。”
……谢谢你哦,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姜溱欲再寻青青,我连拖带拽把她扯去宝儿房内话家常。
掌灯时分,我路过菜地,见姜溱与大师兄在菜地里相谈甚欢,姜溱的娇笑在菜地中萦绕,柔得似水的月光下,我彷佛看到青青在她的笑声中载浮载沉地哭泣。
我冲了上去,我再无良都不能看着她认贼作父。
姜溱未待我开口,便拉着我的手欢乐地跳跃着,我不忍拂她的欢喜,只能陪着也跳跃了会儿。
停下来后,她笑逐颜开道:“段大侠替我寻回了青青,他替我寻回了青青!”
我望向大师兄,他手里捧着一片菜叶,一条绿幽幽的菜虫在月光下缓缓蠕动。
我狐疑道:“这真是青青?”
姜溱皱了皱眉,道:“我亦是怀疑,青青看起来瘦了,但段大侠言其在菜地里找到的,而这菜地里的菜虫除了青青,其余的都被我用药赶走了。”
我甚是不解,问道:“为什么把其余菜虫都赶走?”
她道:“我怕其它虫子见它肥,嘲笑它欺辱它抢它食物。”
溺爱!人虫界赤.裸裸的溺爱!
她小心翼翼地从大师兄手里接过菜叶,深情望着叶上的菜虫,伸出食指搔搔那虫子,叹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怎地瘦成这副模样?是娘亲不好,太久没来见你,你想我想瘦的吧?”
我一阵作呕。吓得姜溱一把抓过我的手开始把脉,喃喃自语道:“莫非有喜了?滑脉滑脉千万要是滑脉。”
大师兄亦是被她吓得紧张兮兮了起来,眼神在她替我把脉的手上闪烁。
我低头一看,呕得愈发厉害起来。
良久,姜溱叹口气道:“姐姐并非有喜。”
我淡定点头,一开始我就是给她恶心的,后来呕得厉害是她用搔毛毛虫的手抓我的手。
姜溱从怀里掏出一小手绢,谨慎地把菜虫连菜叶包好,欠身道:“姐姐,我先回府了,晚了萧哥哥该不高兴了。我还得给他介绍我的义子呢。”
我望着她欣喜的脸,终是不忍说出真相,只能点头道再会。
姜溱一走,我便斥大师兄:“这次我不揭发你,但下次便没那么好运气了!”
大师兄垂首不语。
我怒气冲冲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