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已经在月灯馆生活了十五年,上了中学以后几乎也怎么去过学校,一直待在月灯馆看书。月灯馆里有他穷尽一生也看不完的书,并且书的数量每天都还在增加。所以诺亚别说感到无聊了,反而想一生都待在月灯馆。但诺亚现在才察觉自己其实对于常年生活的月灯馆一无所知,他一直不能理解到访月灯馆的客人门为何经常说这里很恐怖。或许正是因为他常年生活在月灯馆,才没有察觉到月灯馆隐藏的黑暗。月灯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对作家们来说,对天神人来说,对自己来说,月灯馆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是自己能够更了解月灯馆就好了,就像金友说的一样,自己作为月灯馆的居民却连锅炉的操作方式都不知道,只会读书的自己实在太不中用了。所以即便弧木让诺亚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诺亚能想到的也只有把门锁上然后躲在房间里。所幸自己的房间就在前面,一旦到了房间就能从内侧锁上门,还能用书和床当路障。但是这样就安全了吗?已经走到自己门前的诺亚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图书室。诺亚发现图书室里通往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是谁打开的?还是说之前就被打开了?诺亚想起了弧木他们主张的“密道说”,所谓“密道说”就是认为月灯馆内遍布了以地下室为中心的密道。难道那是真的?诺亚踏入了图书室。地上的尸体还是那个样子,天神的头也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诺亚打开了手电筒,照向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混凝土制的台阶大概有几米长,在楼梯的尽头有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铁门。门的旁边有一个带数字面板的电子锁,虽然现在也没人能打开了,但是门却开着。诺亚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门开着?至今为止为止诺亚还没见过这个被打开,他曾瞒着父亲尝试解锁,但最终还是没能打开门。不能打开的门被打开了。诺亚醒悟了。终焉已然临近。人们都说潘多拉魔盒里留下的是希望,这扇门是否也是如此呢?没时间考虑了。诺亚那好手电筒,走下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诺亚颤抖地走到了门前,用手电筒照向了室内。地下室的天花板很低,室内尽可能多的塞了书架,每个书架都塞满了书。可即便如此书架还是不够用,多出的书都被堆在了地下,形成了书山。室内还充满了古书特有的气味,看来这里确实是书库。诺亚确认室内没有任何人后,进入了书库,关上了门。在关门的一瞬间诺亚听见了自动上锁的声音,诺亚以为自己要被锁在里面了,就在他焦躁之时他发现门的内侧有一个可以开锁的旋钮,想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去,诺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说书库的门结实到连斧子都砍不坏的程度,但这里未必安全。如果是犯人把书库的门打开了的话,那他自然知道这里的密码,直接输入密码就能进来了。到底是谁把门打开了?假如开门的是黑卷古龙的话,他迟早会来这里的吧,而现在的黑卷大概已经没有能放过诺亚的理性了。不是应该尽早从这里出去吗?诺亚仅仅犹豫了数秒就做出了决断。他选择优先调查书库。如果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逃跑的话,诺亚只能想象到一个充满绝望的未来。至今为止的杀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书库里到底有什么?既然自己自愿扮演了福尔摩斯,那就有调查这里的义务。诺亚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天花的三个直管日光灯只亮了一个,即便是亮了的这个也看起来随时都会坏。诺亚一边浏览着书架上图书的书脊一边向书库的深处移动。书库的尽头有一个小桌子和一个椅子,椅子被人拉开了一点,看起来不久之前还有有坐在这里。诺亚就像被椅子吸引力一般,径直的坐了上去,用与之前坐在椅子上的某人相同的视线观察着周围。桌子周围堆着纸箱,里边放着的并不是书,而是罐头和水还有急救包,甚至还有一次性厕所,边上还有一个睡袋。如果想在这里生活的话确实是可行的,以前弧木曾推测过有人一直潜伏在书库里,桌子周围的这些东西正好能称为他推理的物证。但同时诺亚也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箱子里的看起来一个都没少,虽然犯人也有可能是靠从食堂里带来的食品维持生活的,但即便如此没有一点垃圾也太不自然了。难道犯人开门是为了出去扔垃圾?作为可能性来说确实有可能——突然诺亚注意到了桌子有一个抽屉,诺亚随即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放了一个信封,而信封的表面写着“致诺亚。”诺亚在看到这行字时,惊讶的几乎停止了呼吸。信封的字迹诺亚十分的熟悉,那是天神人的字迹。诺亚突然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于是便理解慌慌张张的看向周围,当然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诺亚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来信封,打算确认里边的信纸。信封看起来是被用蜡封上了,但不知为何信封却已经被打开了。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信纸,诺亚把它去了出了,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天神人写给诺亚的信。诺亚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情况,开始阅读信件。致诺亚当你抵达这里时,就代表方舟计划已经顺利结束了吧。如果一切都如我的计划的一样,你应该已经目睹了六起密室杀人,并且跨越了六个堕天使的死。随后你被第七个堕天使追赶,跑到了这里。你可以先安心,第七个堕天使不是快死了就是已经死了,第七个密室也终将完成。也就是说,门的对面即是最后一个密室。月灯馆里的幸存者只有你一个了。一切都是最初就计划好的。是不是很意外?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早就已经看穿一切真相了吧。我写在这里的不过是用来补充你推理的材料,但最为一个常年写本格推理的作家,我必须得写下事件的解决篇,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老人的无聊闲话。故事的起始必须要回溯到1965年发生的三位推理作家意外身亡事件。距今五十一年前的冬天,当时励志成为推理作家的我开始出入月灯馆。当时我想成为推理作家其实是受到了乱步的影响,正好就在那年冬天乱步去世了。从幼年时期就沉迷于乱步的推理世界中的我,在迎来二十岁成人礼的那个夏天得知乱步不会再有新作问世了,便完全坐不住了。当时的我不知羞耻的自认为是乱步的后继者,于是便大张旗鼓的闯进了月灯馆。但当时的我还是过于无知了,我渺小的野心很快就破灭了。当时月灯馆里还有三位推理小说家,这三位作家便是物干岚和上绀屋十太以及田川猫之介。他们三个年龄都很我差不多,田川更是和我同龄。他们毫无保留的在杂志和单行本上发挥着自己的才华,他们的活跃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愚昧。如果说我不嫉妒他们的活跃那是谎言,他们是受文坛瞩目的新兴推理小说家,而我只是一个乡巴佬,我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我当做了同样热爱推理的同伴,他们知道那份温柔反而刺痛了我的心吗?再加上有一天我碰巧捡到了物干岚遗忘在沙龙的创作笔记,我再还给他之前偷偷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笔记里主要记载他想到的诡计,不论哪一个都是绝妙的点子,各种各样绝妙的诡计!为什么他能够想出这么多优秀的诡计?我的惊叹与赞赏与我心里的嫉妒融为一体,最终化作了丑陋的欲望。我羡慕他的才能。从我有这一想法开始,就像陷入了沼泽一般再也爬不出来了。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写小说了,反正不论我写什么都赶不上他们的才能。在推理小说界努力没有任何意义,反正终究无法超越他们的才能。已经有同龄人在推理文坛大展身手了,现在强行进入推理界也做不出什么成绩。从此我的热情开始退散了,最终被“怠惰”所侵蚀。或许在那时我就应该抽身。但是我对推理小说的热爱没能允许我抽身,当时我认为世间不可能有人比我更加热爱推理小说,而这份热爱也使我疯狂。“傲慢”果然不愧为七大罪之首,它真的能使人将自己的罪正当化。我想要他们的才能。当时的我已经没有能够拒绝欲求的理智了。那时的我一定疯了吧。一切都是月灯馆的错。冬天被关在月灯馆的人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不是变成狂人,〔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