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苍,一开口便是儒家的道理,看来是儒家的大贤。而且,他的 每一句话,都在对衞洛进行称赞。他虽然说是要泾陵公子审过刺客后还 衞洛一个公道,话里话外,却是完全相信了衞洛是堂堂君子。
如他这样的人开口,就算是泾陵公子,却也不能等闲待之的。不但 不能等闲视之,他甚至不能推脱了,不能真说问过刺客后再还衞洛一个 公正。因为,像衞洛这样慷慨激昂,忠心为主的志士,会有可能是间吗 ?更重要的是,在这么多贤士盯着的场合,泾陵公子也需要做一下秀, 使得自己符合衞洛刚才所夸奖的‘一代雄主’的形象。因此,拖延对他 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当下,他略略转头,深如子夜的双眸定定地打量了一眼衞洛。
在泾陵公子看向衞洛时,早就等着这一刻的衞洛岂会放过这么好的 机会?当下,她迅速地挤出一眶的热泪来。
只见她朝着苍深深一揖,声音哽咽,几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半 晌,才泣道:“衞洛谢公知遇之恩!”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已频频就袖试着眼角的泪水,试着试着,她竟 然以袖掩脸,啕啕大哭。
无数双目光都盯向了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盯着哭得不亦乐乎,其声之悲,足可坠雁,其泪之流,足 可淹鱼的衞洛。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然后,他磨了磨牙。
他迅速地收回放在衞洛身上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才恢复了往日 冷淡中透着平和的表情。
泾陵公子面露微笑,向着苍公双手一叉,朗声回道:“公之言大善 !泾陵吩咐此儿侯于一旁,便是欲恢复此儿身份。”他说到这裏,长叹 一声,伸手按了按频频跳动的眉心,无奈地说道:“是泾陵糊涂,至错 怪贤士。”
他这声叹息真的很无奈,很无奈,无比的无奈啊……
衞洛这时的哭声已经小了许多,只是她依然用袖挡着面孔,哽咽声 中,双肩出现了频频地抖动。
泾陵公子无意间瞟到她抖动的双肩,他的眉心又急促地跳了几下。
他吐出一口长气,朝着衞洛温和地说道:“儿实贤才,刺客之事, 乃泾陵错罪矣。不知儿可否原谅泾陵之错,仍事我为主?”
他这话很诚挚,非常的诚挚,表情殷殷,语气沉沉,隐有痛心疾首 悔改的意味。
以袖掩脸的衞洛,慢慢松开了衣袖。她退后一步,双手朝着泾陵公 子一叉,深深一揖而下。她的头垂得如此之低,没人看得清她的面容。 这时的衞洛,悄悄地做了一个鬼脸,恨恨地想道:尽会做戏!哎,我是 想走啊,我是想休了你这个主人啊。可是我不能啊,我前面说了那么多 赞美你的话,都一副至死也不改忠心的模样了,我敢说离开吗?
于是,衞洛深深一礼,无比感动地说道:“公子言重矣,刺杀之事 如此重大,衞洛置身当中,实不能脱嫌也。公子乃盖世英主,洛事公子 将如事父,欣喜之至。”
衞洛这话一说出,众贤士又争先赞美起来,“主贤臣忠,大善!”
“公子泾陵实在大才,也唯有他,才令得臣下至死不改其忠,虽冤 不改其信!”
苍公也连连点头感慨声声,“善,大善!观其臣可见其主,大善! ”
这便是舆论的力量了,在这种力量地注视中,任何一个上位者,都 要披一层面具。
泾陵公子满脸笑容中,衞洛向他靠近两步,大大方方地来到他的身 后,施施然地跪坐而下,俊美的小脸上含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大大地墨 玉眼中流淌着得意的光芒。那光芒太也刺眼,泾陵公子一不小心瞟到, 眉心又是一跳,于是,他急急地避过头去,连眼角的余线也不瞟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