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泾陵的动作很温柔。衞洛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的。他低着头,望着她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成漠然,不由眉头一皱。过了一阵后,衞洛看到几个贤士向这个方向走来,便趁机告退。
她缓步向后院走去。衞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去,她只是想走动走动。在她的胡乱转动中,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晚间。
火把熊熊的光芒照耀着夜空,她用过一碗参汤后,便安静的坐在院落大树下的石头上。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侍婢的声音传来,“主母,你伤重,秋凉不可坐于石上。”
衞洛缓缓转过头去,透过树叶,层层洒入的银色月光中,她朝那侍婢盯了一眼,也没多言便站了起来。侍婢见她站起,欢喜的朝她福上一福,脆声说道:“夜深了,主母可要沐浴?”
沐浴?昨晚没有洗澡就睡了,身上血腥味浓厚之极。她一直神思恍惚,这侍婢不提醒,她都没有注意到要清洗了。衞洛垂下眼睑,低低说道:“善。”
侍婢连忙应声转头,快步去张罗了。不一会,那侍婢便来告诉她,汤水已然备好。
她现在所住的只是齐地的一驿馆,没有专门的洗澡池,众侍婢为她准备的只是一个木桶。而地方,便在寝宫中。
衞洛在侍婢们的服侍下,脱下鞋履衣袍,缓步踏入浴桶中。她知道,受伤的部位是沾不得水的。所以她特意在手腕伤口处多缠了几层帛,一入水桶,左手便搁在桶沿。层层帷幔飘过,乌发如云披垂,长长地完全的遮住了她的雪背。
衞洛整个人都沉入桶中,只留下一张脸。温热的水一泡,她都有点晕晕欲睡而来。只是心好像有开始跳的急促了,令得她并不舒服。雾气蒸腾中,她失血的苍白的小脸,转眼艳红似染,那白玉的脸上滚动的水珠,也沾上了几分绮丽。
衞洛闭上双眼,任由几个侍婢帮她搓洗着。不得不说,认得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刚来贵地时,她是怎么也不愿意让这些陌生的女人碰自己的身子,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她们温柔的抚摸。
一侍婢蹲在他身后,用手托起她长长地秀发,低低的叹道:“主母之容色,世间罕见其匹。”
“然,然,我等见过美色不逊于主母者,可不知怎地,却觉得当世妇人,只有主母才配为我家公子之妻。”
“然也,主母何人也?世人尊之为女将军者!”这些侍婢们的语气,充满着荣幸,充满着得意。
衞洛没有睁眼,也没有理会。可是,这所有的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却在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完全放松了的衞洛,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空气中,渗入了一缕男人的气息!她不由一凛。
就在衞洛迅速地睁开眼来时,脚步声从门口处缓缓传来。随着脚步声走近,众侍婢竟是同时躬身一礼,向后略退。她们居然刻意的没有发出声音来。公子泾陵来了!
衞洛一惊,她刚一动,手还没有伸出,便瞟到自己的脏衣也罢,净衣也罢,都离得甚远了。再说,自己是受了伤的。这么一想,她的心稍稍一安。可是,“砰砰砰砰”急促跳动的心脏,是谁在紧张?脚步声很轻,很缓。
不一会,那脚步便来到了她的身后。不一会,他缓缓蹲下,伸手从侍婢手中接过毛巾。他一手托起她的秀发,另一手则拿着毛巾,从她的耳际缓缓向下擦去。那略有点粗的骨节,若有若无的,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划动。一触,衞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她颤抖之时,她身后的那人,动作也是一僵,呼吸陡然加重。他停下动作,将脸凑到她的脸旁,那俊脸,轻轻地与她湿淋淋的小脸相摩挲。在她不由自主的颤栗中,他感受了一下这小脸的温软后,双手扳着衞洛的肩膀,左手略略一转。“哗——”地一声,水花四溅。黑发扬起,粉光致致的身躯,竟是被他生生地一扳,便转了个半圈。
水花刚刚平息,衞洛便被迫与他正面相对了。衞洛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颤抖着。好半晌,她才睁开眼来。这一睁眼,她便对上了他幽深的双眸。也不知是雾气蒸腾还是息么的,他雕塑般的俊脸,也一扫苍白。
公子泾陵玉冠俨然,束发一丝不乱,紫袍庄肃,可是,他正在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的脸,她的玉颈,盯着她被水面所遮掩的部份。盯着盯着,他的喉结动了动。公子泾陵右手一挥,沉喝道:“退下。”
“诺。”众侍婢刚要走,衞洛唤道:“慢!”
她喝声一出,公子泾陵便是眉头一皱。衞洛一喝既出,便眨了眨眼,也许是因为羞涩,因为紧张,她自从再见以来,便冷漠了,沉寂了的墨玉眼,竟是流光溢彩。衞洛眨着眼,长长的睫毛扑扇着,她避开公子泾陵的目光,红着小脸,努力冷漠地说道:“我头甚晕!伤处不得沾水,稍稍清洗便可。”
公子泾陵盯着她。半晌,他嘴角略略一弯,徐徐的,淡淡地回道:“善。”
他同意了?衞洛大喜,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凝眸向他瞅去。这一瞅,她却看到公子泾陵站起身来,他巍然地站在那里,双手微分,淡淡喝道:“宽衣。”
两侍婢连忙上前,为他解开腰带,脱下外袍。衞洛的墨玉眼瞬时瞪得老大,她倒抽了一口气,急急地问道:“你,此是何意?”
公子泾陵低下头来,他静静地盯着她又红又白的脸,乌黑滚圆的眼,徐徐说道:“你为我妻,请唤夫主。”
衞洛气得一噎。她咬着下唇,任由一滴水顺过她艳红的小脸,滚入她嫣红的小嘴中。她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和地唤道:“夫主此是何意?”
泾陵公子嘴角微扬,他深深地盯着她,徐徐说道:“无他,陪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