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不管国与国之间,还是国家内部,都少有永远的强者。公子泾陵毕竟还不是晋侯,就算他身为晋侯,说不定有一天死去后,身为他妻子的衞洛,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逃亡。而两位公子给的承诺,便是由此而来。
衞洛只送的秦太子衍走远了,才微笑着走回。
到了下午时,在园中小坐的衞洛,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是她贴身侍婢的脚步声。
不一会,那侍婢来到他身侧。她衝着衞洛盈盈一福后,欢喜地叫道:“主母,齐十九公主,以及齐田氏,公孙氏两位贵女都来了,主母何不一见?”
衞洛转过头去,她静静的瞅了那侍婢一眼,慢步站了起来。
她跟在侍婢身边,走了几步后,缓缓问道:“何事如此欢喜?”
那侍婢闻言,嘴角一扬,欢喜的说道:“主母乃有大福之人,公子百般体贴,奴心中欢喜。”
衞洛闻言一晒。
衞洛还没有走到主院,便听到一阵女人的喧嚣声传来。
在这些叽叽喳喳的笑声中,衞洛她皱了皱眉头,她脚步稍慢,放开心情后,才迈入门内。
主院中,三个贵女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婢,剑客更是一堆。这些少女正围成一圈,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少女中,站在中间的一个个子高挑,身材丰|满,脸如满月的女孩子。这女孩约么是七八岁,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高鼻梁,是个五官比较深刻,美得很大方的北方女孩模样。看来,这少女便是齐十九公主了。
在十九公主身侧的两个女孩,一个瓜子脸,秀眉秀眼显得很娴静,另一个则珠圆玉润的,虽然不高,却是个还没说话,笑声便清脆传来的女孩儿,实让人一见便生好感。这是三个让人一见便生好感的贵女。
三女正在交谈着,看到衞洛走来,同时转身,竟是朝衞洛盈盈一福。
在衞洛的诧异中,那齐十九公主带头唤道:“见过姐姐。”
姐姐?为何换我姐姐?以他们的身份,为何对我行如此大礼?
衞洛眉头一皱。
他缓步走近,走到离三女约七步处停了下来,然后,竟是这么静静地瞅着他们。
三女虽身份高贵,却也不会有衞洛经过刀光剑影,经过太多世事后拥有的摄人之威。
因此,她的目光虽然平和,安静,可是这种审视,却另得三女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后,表情由欢喜活跃变成了不安。
衞洛静静地瞟了她们两眼后,徐徐问道:“因何唤我姐姐?”
衞洛这话一出三女都怔住了,他们诧异的看着衞洛。
不止她们,连同她们身后的众人,也都诧异的看着衞洛。
在众人眼神看来,衞洛似乎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可是她依然沉静的再次问道:“因何唤我姐姐?”
安静中,衞洛身后的侍婢上前一步,她衝着衞洛盈盈一福后,脆声说道:“主母,此三位,都是嫡女,身份高贵。”
衞洛眉头微皱,她静静地瞅着那侍婢,等着她说下去。
那侍婢悄悄抬头,瞟了一眼衞洛,见她脸色沉静,不由顿了顿。
这时,齐十九公主上前一步,衝着衞洛盈盈一福后,仰着头,大眼睛十分明亮的看着她说道:“姐姐竟是不知么?姐姐现在齐得在此地出嫁,远嫁给晋公子泾陵。我们实是陪嫁之人,乃与姐姐一同赴晋,一同嫁给夫主,侍候夫主之人。”
突然之间,完全是突然之间,衞洛宛如被巨石击中,胸口一堵,竟是脸色一白,向后退出了一步。
她慢慢垂下双眸。
她们是陪嫁的滕妾?她竟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忽略了。
半晌后,衞洛才缓缓的睁眼。
她静静的瞅着欢天喜地的三女,静静地打量着她们明亮的近乎透彻的双眸,望着她们因羞涩而灿烂的面容。
突然之间,她觉得筋疲力尽。
衞洛缓缓地转过头去,在她转头的一瞬,衞洛淡淡的说道:“不要唤我姐姐,我不喜欢。”
说罢,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她走的那么急,那么快,简直是逃之夭夭。
在衞洛的身后,三女脸色瞬时苍白。
她们望着衞洛大步离去的身影,那秀气的少女脸色白如纸,她伸手扯向齐公主的衣袖,哽咽道:“齐姜姐姐,可是我等不敬,令的姐姐心中不喜?姐姐是不是想换了别的贵女来陪嫁?我,我实悦泾陵公子啊!”
这少女的话一落地,另外两女也是眼中含泪,不一会功夫,她们的脸上便有无边欢喜换成了无边恐慌。
衞洛走的很匆忙,她完全是逃出了院落。
她一直向前冲去,一直冲到一片浓密的树林中,才闪身钻入其中,抱着一棵树,慢慢的蹲下身来。
是了,她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
衞洛,你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以公子泾陵的身份地位,自己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嫁给他做正妻,不管是他,还是齐公子秩,都会出于善意,出于照顾的目的,为她在齐国挑几个脾气温和的少女给她陪嫁的。
应该说,这个时代便是这样,任何一个女人,嫁一国公子为正妻,都会有陪嫁的滕妾。
是的,这是善意。她衞洛是什么人?堂堂齐公主都做她的陪嫁,都甘居她下,唤她姐姐,这面子真够大了,很大了!
突然间,衞洛记起来了,昨天,公子秩莫名其妙的说出“闻你无家可依”的话,他那时的态度,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他愿意做他的家人,愿意做他的后盾。
所以,他派来自己亲爱的妹妹,还派了两个大夫的嫡女,来给她陪嫁。他这是显示,他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衞洛,他也有家人,齐国便是她的家人。
这真是体贴,他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子,就算嫁给公子泾陵做了正妻,没有后盾,没有别的相互扶持的姐妹,将来,公子泾陵要再娶次妻,再娶别的有势力的贵女入门时,她很容易会被排挤下来。她也很难他儿子的继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