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看那淇水河湾,翠竹聚合竞茂。有位美貌君子,好似金银璀璨,有如圭璧温润。气宇旷达宏大,倚乘卿士华车。妙语如珠活跃,十分体贴温和!</small>
在众人的忍笑中,公子泾陵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来,有点犹豫地看向左右,这一看,他便对上了衞洛向他瞪来的墨玉眼。
不知为什么,在对上她双眼的那一瞬间,他那紧锁的眉头,那一脸的不耐烦,在迅速的消去,消去。这一瞬间,他突然心情很好了。
他转过头去,俊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沉声令道:“驾车。”
“诺!”
公子泾陵继续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大门处。
就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百来个少女同时欢叫起来。
少女们的叫声,整齐响亮,尖哨刺耳。令得衞洛不由自主地掩上了双耳。
堵在门外的,不止是那百来个少女。在少女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少年郎。很显然,这些少年是被那些少女们吸引来的。
几百人倒不算什么,可这几百人中,还夹着数十辆马车,这驿馆外不宽的街道上,便给挤了个结实。
在众少女的中间,在驿馆的大门正对面处,摆着一个榻。一张几。一个少女跪坐在榻上,正双手抚按着几上的琴。
琴声清脆悠扬,少女明媚清丽。
这一景色,还真是难得一见。最重要的是,这时的弦音乐器,是十分难得的。连孔夫子那样身份的人,也有过“听了音乐后,三月不知肉味”的感慨。可见这音乐是多么的稀少。
可以说,这数百近千人中,有一半是被这琴音吸引过来的。
衞洛和公子泾陵,一对上那少女,同时眉头一皱。
这少女,他们两人都认识,她,便是曾被衞洛戏弄,差点拉了肚子,昨晚上又当众向公子泾陵求婚的楚十公主!
这位女公子,当真,当真豪放多情!昨晚这么拒绝后,她居然又来了!难不成,她竟是不知有羞耻两字么?
公子泾陵暗暗皱眉,衞洛也是紧皱眉头,她转过头,四下张望起来。就在她张望间,隐隐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含着冷意的眼眸。不过那眼眸只是一闪,待得衞洛再定神时,又找不到了。
见状,衞洛揉了揉眉心,她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被阳光一照,正是头晕眼花中。衞洛一边揉眼,一边暗暗想道:许是我眼花了。
就在公子泾陵走出之时,楚十公主双眼一亮。她直直地盯着他,对着他连抛了几个媚眼后,头一低,琴弦再响。
琴声中,少女的歌声清脆响起:
<small>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small>
<small>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暧兮!</small>
<small>瞻彼淇奥,绿竹青青。</small>
<small>有匪君子,充耳莹,会跟如星。</small>
<small>……</small>
那少女刚唱到这裏,公子泾陵便是手一挥,暴喝一声:“止——”
他这一喝,舌绽春雷,极响且暴!
在他的暴喝声中,楚十公主手一颤,不由自主地玉扳指一划拉,顿时一阵“嘎嘎”声响,两根琴弦当场断裂!
琴音戛然而止间,众楚人的低笑声,少女们的欢喜议论声,尖叫声同时一哑。
楚十公主一惊,她低着头,呆呆的看着那段了两根弦的琴,突然之间,脸露悲色。
从琴出现以来,这断弦都是不吉之兆,楚十公主本来便是性格直率,感情外露不喜欢掩饰的人,一时之间,她已是泫然欲泣。
在楚十公主含着泪水的控诉中,众楚人的低语声不时响起,“‘善戏邹兮,不为虐兮!’这位晋太子虽然俊美不凡,可分明是一雄威丈夫,哪里是什么温和体贴,妙语连珠的美玉君子?十公主此番实走了眼了。”
“出!十公主多情任性,好床第之欢,她所求爱的丈夫少说也有四五人了,那有什么走了眼了?”
“噫!晋太子虽然暴烈,却威武惹人悦也。”
“出!断弦乃大不吉之事,我等速速离去才是。”
……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中,公子泾陵眉头越锁越深。正好这时,他身后马车声响,众剑客已赶着马车,牵着马来到了大门处。
公子泾陵转过头去,沉喝道:“以剑开路!”
“诺!”
晋人剑客的应诺声一起,众楚人齐刷刷一怔。显然,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些晋人竟是如此古板,竟然对美人垂泪毫无怜悯,居然说什么“以剑开路”?这,这晋太子实是个无情人啊!
一众愕然中,眼泪盈盈的十公主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
她一抬起头,便一脸控诉地盯着公子泾陵。
公子泾陵对上她的目光,瞬时,一抹不耐烦清楚地呈现在他雕塑般的俊脸上。
他这种表情,令得楚十公主大为伤心 。不止是她,在她身周的众楚女也齐刷刷的露出了一抹失望的表情。
这个愿意为了他的妻子远赴楚地,亲身涉险的丈夫,怎地如此冷漠不近人情?楚地女儿又美又多情,他怎能视若无睹?
渐渐的,众楚女的失望中,已夹有一丝不甘心。
特别是楚十公主,她的不甘心,清清楚楚的挂在脸上。
喧嚣声中,楚十公主站了起来。
她是扶着琴站起来的,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有着一抹愤怒。
楚十公主瞪着公子泾陵,愤怒的叫道:“君何其无情也?”
她喝骂出这一句话,也不等公子泾陵回答,头一转,便盯着衞洛,扯着嗓子叫道:“站住!你便是他那妻子吧?即是女子身,怎地扮成丈夫,欺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