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最高层的授权后,据点负责人开始向穆说明目标区附近的地形概况,但听完解说后所得到的讯息依然有限。
那座宅院位于一座绵延数哩、高千余尺的小山北方,同时处在一个长四千余尺、宽千余尺的狭长湖泊南岸。山北水南之地原本就是阴盛阳衰,但仅此是不会有那么浓的死气聚集在那所宅院的,必定还有其他因素造成这种现象。
虽然说明时湖名、山名等资料都被隐去,应该是担心他能立刻确认这个位置,不过这无关紧要。西式的名字对自己没有多大意义,且已确认现在位于半岛区的北方一带,有这样明显的地理特征想找出正确位置只须稍加调查就能明白。
但即使目前没有和对方冲突的打算,要开始工作前还是得把周围概况弄清楚,视情况不同,聚集在那里的幽魂多寡和强弱都会有变化。
“这一带近百年来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天灾或战乱吗?”看到对方还是有所顾忌的样子,穆施压道,“寿终正寝者的魂魄不会停留于人世太久,会形成幽魂或怨魂必定是有其原因。幽魂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徘徊人间,怨魂则是死前产生极为强烈的执念,而且愤怒、憎恨、恐惧和贪婪等情绪与饿死、溺死、烧死和被杀等死因都可能影响怨灵的行动方式。事先知道概况才能做好相应准备,难道要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闯进那座宅院吗?”
原本就已经立场动摇的据点负责人立刻做出决定,先前有高层决策者要求对这次的合作者严密防范,但最高首脑却下达完全授权的指令,有冲突的命令让他有些苦恼。虽然以那位大人的意志为最优先,但平时他们这些中下层人员却是受那些高级干部的节制调度,他也不想违背那位小姐,因此只好在情报提供上玩些花样好对其有个交待。
想让两边都满意实在有困难,且这次的探索任务显然非比寻常,组织在进行这类工作时为了保密和独占成果,故极少借助外力。自己虽不懂亡灵,但也晓得最擅长处理那种东西的只有几乎绝迹的亡灵法师和教会的驱魔士,而这东方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教会成员。
更不得了的是最高领袖竟然亲自关注此事,如果没处理好的话自己在组织中的前途恐怕就要糟糕。若是那位小姐生气的话还能用最高层指示来免责,可是惹得那位大人不悦的话绝不会有干部替自己求情,既然难以两面讨好,该怎么选择自然是很明显的了。
在他吩咐部属几句后,很快地一堆资料便摆在穆的面前。看着叠起的十几本书册和大批文件的东方人内心暗叹,如果这些东西是用故国文字写成,那他很快就能看完,但现在这种状况至少也要看到明天才能粗阅一遍。
“时间有限,还是请你们报告重点,包括百年来影响较大的事件,尤其是死亡数在百人以上的天灾或变乱,还有就是那座宅院的由来和曾入住者的概况。”穆决定偷懒一下。
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负责人不疑有他,由于这些情报都是其汇整,因此亲自解说报告。虽然对方很认真地解说,不过穆却分心想到其他事情。
从“G”先后态度的变化穆就可以大致推测出艾尔手下组织的基本架构,位于最高点的他本人之下是由一批和绿衣女仆们同位阶的强者执掌像“暗夜之雷”那样的附属组织,而女仆军团就是连结这些组织的发令机构。所以据点负责人才会那么顾忌琳法妮的反应,人家只要在工作分派上玩点花样就可以让他们吃不消。
一个英主即使重用身边的亲信也不该给他们太高的官位,否则在外的将领们容易心生不满,除非这些近臣的能力明显在其他部属之上。但将有能力的部属就近掌控虽有利于统治的稳固,却会形成内强外弱的局面而不利于对外发展,有雄心的君王不会采取这种做法。
几次接触下来对那个黑衣男子的行事作风和他身边的女仆也有些了解,即使只有少量线索也足以推断出一些情报。而从暗杀韩的事件来看,“暗夜之雷”首领的实力就算未及琳法妮,也不会逊于夏露儿和卡洛儿。
男尊女卑的现象就算在普罗西亚也属普遍,更别说是其他风气更保守的地区,如果绿衣女仆们有比那些在外出生入死的战将更高的地位,那些男性部属必然会觉得不受尊重甚至屈辱,这对一个机密组织来说简直是致命隐患,长期下来必定会出事。而琳法妮的实力确实强悍,和首领级的人物们平起平坐估计也没谁会不服气,可能这就是夏露儿和卡洛儿总留在黑衣魔法师身边而那位小姐却经常在外的缘故。
“G”带领的小组成员显然不是刺客之流,他本人更是像个学者,应该是属于别的组织。而且为了掩护这两个团体的活动,必须有可以在阳光下活动的公开组织,穆认为如果是让自己来规划的话,至少会设置三个互不相关的机构。而这只是普罗西亚半岛地区的状况,而且已确认他们在西哈克和斯堪地都有活动,想来帕威鲁也差不多。
除非你也差不多大,否则和巨人正面对抗就是件蠢事,想办法绊倒他,让其被自己的体重和力量打垮才是上策。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方的“脚踝”在哪里?
现在的情报还是不足,至少也要知道他们附属组织间的横向联系状况。如果各组织间的联系薄弱,那么担任中枢的女仆军团就是要害。反之,这么庞大的复合组织一定会出现派系,善加利用就可以造成其内耗。
如果是这种情况,上位者对派系的处理态度就很重要,有些君主会想办法协调冲突、消弥派系,这是件吃力的工作。更多人是利用派系来达成目的,差别只在于弱势的君王会利用权谋让派系彼此制衡,手段不够高明的话,玩到最后是会变成引火烧身;强势的君王则会让他们彼此竞争,但自身实力不足的话,往往落到被权臣架空的下场。
以那个黑衣男子的性格,大概还希望部下中能出现有资格挑战的人,好为自己的生活增加一些乐趣。穆只能肯定他不会玩那种制衡的权术把戏,但是他如何让组织发展还是无法确认。
虽然分心考虑其他事情,不过对方解说的内容东方人倒是没有漏听。半岛区的北侧无论气候还是土壤都没有南边好,也没什么重要物产,因此这一带的居民生活要困苦许多,过去百年间发生的几次灾荒和战乱都有许多死者,但最严重的一次则是因为海盗。
由于平原狭小、可耕地零散,只有少数小聚落以农牧为生,大部份的人都依靠沿海港口为生。不过除北地贸易航线为主的两个商港外,剩下的都是渔港,在三十几年前曾发生过鱼群突然消失的异常现象,于是渔民的生计立刻受到影响。
抓不到水里的鱼,很多人就把脑筋动到来往水面的大鱼上了,因此爆发了五十年来最大的海盗潮。原本就擅长各种海上技能又熟悉北部海域水文环境的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转行的工作,甚至开始威胁到东方贸易航线。
普罗西亚海军虽然出动追捕却成效不彰,甚至有数艘军舰被引进暗礁区而损毁沉没,北方舰队的提督因此被撤换问罪。继任者认为问题的根源其实在陆地,因此调来大批陆军支援,严查大小港口出海船只并搜检各渔村,凡被认为勾结海盗者全部处以绞刑,有几个村子几乎被屠灭殆尽,只有少数人逃走。海军则一面清查可能匿藏海盗的岛屿,一面加强海上盘检,以防他们将家属转移到外海。
消息传开后在海盗群中引起极大的震撼,有部份人干脆连夜收拾东西弃村逃往内地,而势力最强拥有数艘快速掠劫船的海盗首领,联合其他海盗打算奇袭某支屠杀整村居民的步兵联队复雠。但因动静太大消息走漏而变成苦战,当另两支步兵联队接近时,想从海上撤走的他们发现十几艘军舰已封住退路,不得已只好弃船登陆逃走,而三个联队配属的轻骑兵中队就成为追杀他们的主力。
当时他们逃亡的最终地点就是南边的小山,已经筋疲力竭的逃亡者想藉着山势防守正规军的骑兵和弓箭,争取休养的时间再伺机突围。只是他们并没有等到这个时机,一批亲属被押送到山下喊话让他们的士气迅速崩溃,很快的大半人都走出投降。
残党则被军队的指挥官用对付洞穴野兽的办法,在上风处烧起浓烟,然后派兵在下风处截堵,剩下的人不是呛死在山上就是突围时被杀。普罗西亚的法令规定海盗都必须处以绞刑,那些投降者只是想保住亲属安全,但是一个传言却断送掉所有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