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哥,史阁部他,他能从南京请动援兵吗?”看着史可法很快便带人离去,春妮蹙着柳眉,明显对史可法有很强的不信任感。徐长青看了看春妮的俏脸,又岂能不明白她的思虑。陈家前些年的确是赚了不少银子,却终究没能真正洗白,加之她父亲并不是个‘顶事’的人,与官面上的关系也没有维系好,所以,等崩盘的时候,几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就导致春妮对官方并不是太信任,而且也很难建立信任。这恐怕也是除了最上层的那一小撮人,诸多大明中坚阶层的尴尬。不是大家不爱国,不恨鞑子,不愿意出力,而是……你没法让人爱,更没法让人信任……“春妮,放松点。史阁部跟寻常官员不一样,他是个能真正做事的人,咱们便耐心等着他的好消息吧。”徐长青拍了拍春妮的香肩,便也不再多解释什么,竟自朝着营中而去。这种东西,想要化解并且重建,又岂是一时一地之功?春妮看着徐长青渐渐走远的背影,用力的咬住了红唇,若有所思。……接下来几天,正如清军预想中的轨道一样,模范军并未再发起任何攻势,而是稳稳的与他们形成了对峙之势。这让小心肝一直绷在嗓子眼上的石廷柱也稍稍放松了些。不过,石廷柱这边惬意了,多尔衮、多铎等人还没来得及把心肝放回到肚子里,却是陡然被一个消息搞的汗毛倒竖!“狗杂碎,我可是说呢,徐长青居然没来由的跑到这里来!原来,这狗尼堪的根子竟然在这里!阿哥,根据目前收到的消息,南京方面至少已经往模范军江岸大营偷运了两夜的物资,另外,据说史可法还在南京联系了上万的‘义民’,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啊!咱们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多尔衮的中军内,多铎几如是暴跳如雷的说着他们刚刚收到的消息。真说起来,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的情报体系太慢,而是史可法吸取了不少经验,回去江南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锁了大江,导致南京那边的消息犹如泥牛入海,第一时间没传过来。等情报体系发现了问题,自查后再恢复已经过去了两天多。“这事情,说起来倒也不是坏事,这毕竟不影响咱们的整体方略,但是,若真不管,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济尔哈朗皱眉道,似乎是摸到了什么,却是还差着一根最重要的线。索尼道:“不管怎么说,此事还是不宜让徐长青得逞为妙。扬州地区水路纵横交错,徐长青又阴狠狡诈,我大清怕还是得按照最困难的方向去估量。”众人都是点头,倒没有太大分歧,只是到底该怎么去阻止这一手,一时还没有定论。多尔衮一言不发,思虑好一会儿,目光最终汇聚到了洪承畴身上。到此时,他还是更信任洪承畴的判断力。洪承畴此时心里也是有点止不住的佩服徐长青,这招‘祸水东引’玩的太溜了。不仅给扬州方面带来了不少希望,同时也将沉闷的南京带动起来。本是一汪死水,搞着搞着就有活过来的征兆。思虑了一会儿,洪承畴这才拱手道:“摄政王,臣以为,刚才豫亲王、郑亲王诸位所言都不错。但若真要跟模范军硬刚,恐并不智。我大清经历这等漫长战事,也需要调整,休养生息。以臣之见,或,我大清可学习徐长青此时这般模样,并不用派多少人过去,也不要非攻破模范军江岸大营,而是只需将他们卡在江岸附近,让他们到不了扬州便可。届时,我大清只需花费少许人力,到了时日直接撤走即可!而到时也可做些花样,吓唬吓唬南京那帮人,或许还会有其他奇效也说不定。”“这……”一众满蒙王族都有点懵了,片刻才是回过神来,忍不住一阵惊艳的惊叹之声。多铎哈哈大笑,只觉刚才的郁气瞬间便是消散不见,大赞道:“洪大人此言极是!徐长青这厮,最善于玩花样,故弄玄虚!若是按洪大人这办法,我大清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到时,模范军一灭,我大清必可直接挺近江南,将这些年的损失全都补回来!”“此计可行!”济尔哈朗也是不住点头。“摄政王,此计可行……”众人纷纷跟风表态,生怕慢了连口汤也喝不到了。多尔衮脸上虽是在笑,撑着场面,心底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凄凉。什么时候,他们堂堂大清国,居然也要靠这种故弄玄虚的方式,才能混下去了?可面上,多尔衮还是得强撑着,肯定洪承畴,肯定众人的明智。……清军的动作很快,次日傍晚数股精骑便是直掠向模范军江南大营方向,迅速扎下营来。其中虽多是汉军旗的精骑,但真满洲也有不少,得有个四五千人规模。徐长青这边在半个多时辰后便是收到了消息。“鞑子真的是歹毒啊。他们这么弄,这是想咱们的粮饷全都困死在江岸大营啊。徐哥哥,他们的营地明显是仿照咱们而来,这样,怕是热气球轰炸效果也不会太好……这可咋办啊……”大帐内,旁听完军议,春妮再也忍不住了,一通苦大仇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史阁部那边效率虽是很高,朝廷也答应拨付一部分粮草补给,但是朝廷的效率就不要想了。这第一批送过来的粮草补给,皆是江南义民们的捐赠。谁曾想,东西刚刚靠江岸,居然被清军直接堵住了,若想过来,怕是只能强冲过来。可清军足有近两万精骑,除非模范军不要命了,否则怎能冲的过来?而就算模范军不要命,清军怕也会不要命,便是春妮也能想明白,这绝不是明智之选。“呵呵,怎么,妮儿,这才到哪儿,这就沉不住气了?”徐长青此时并没有丝毫着急,反而是颇为的写意,慢斯条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极为有滋味的品着。“……”一看徐长青这优哉游哉的模样,春妮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本就是急性子,最不喜欢这种没头没尾的慢斯条理,忍不住娇声啐道:“徐哥哥,你今天是不是非想跟我开喷啊。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到五月下旬了啊。看这天气,恐怕两三天后便要下雨,你怎么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啊。这不仅事关我扬州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更是直接关乎整个江南的安危啊……”看春妮急眼了,眼睛都红了,徐长青也不再逗她,笑着把她拉近怀里,低低耳语好一通。“嗳?”等听完徐长青的话,春妮整个人都懵了,从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还可以这么玩…………夜幕逐渐降临,模范军战阵中燃起了无数的篝火,白天颇为平静的大营逐渐变的喧嚣起来。许多儿郎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抽袋烟,喝杯酒,吹会牛,发泄一下心中苦闷。对面,石廷柱部早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便是值守哨兵都懒得理会了。主要是这几天天气极为闷热,白天简直能热死狗,也就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清凉一会儿。再说了,模范军明显没有强攻他们的意思,他们又何苦来哉时时绷着个脸,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多打死几只周围那些不讨巧的大蚊子来的实在。汉军正白旗中军,石廷柱今晚也颇为放松。江岸大营那边的部署已经稳妥,他这边的工事与人手又都是滴水不漏,徐长青除非脑壳有包,才会来干他。特别是至多还有三五天便要进入‘梅雨季节’,毕竟是天天都阴雨连绵。到时,就算徐长青有三头六臂又有何惧?他们模范军多是火器兵,单单是这潮湿的天气,便是能让他们喝一壶了。只要他能熬到六月上旬初,至多六月上旬末,怕是大清国的定计就要成型了。他石廷柱安心等着领赏便可。说不定,他也能在中原地区混个一府之地呢。有这种放松和惬意牵引,石廷柱今晚特地招来了几个俏丽的汉人处子女奴侍寝,必须要好好发泄一下这些时日的不爽利,去去晦气。……一个多时辰之后。正当石廷柱酒饱饭足,开始在几个可怜的汉人女奴身上大展神威、享受着她们惨叫的时候。模范军战阵中,春妮却是一身战装,英姿飒爽,无比期待又崇拜的看着身边同样一身战装,坚毅果敢的高大男人,“徐哥哥,咱们可以开始准备了吧?”徐长青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子时,只有十点出头,夜晚的梦热已经退却了些,逐渐变的清凉。“不着急,走,先去看看咱们的宝贝准备的怎么样了。”徐长青拍了拍春妮的香肩,便是大步上前。“嗳,好。”春妮精神也是一振,忙是快步跟上了徐长青。不多时,一行人便是来到了后营方向的一片土墙之内。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几十口大缸,而在另一边,则是大量的陶瓷罐,中间有着不少距离,还有一道小土墙阻隔。看到徐长青过来,值守的一个王姓老匠户忙快步迎上来:“大帅,您来了。”徐长青笑着点了点头,丢给这王姓老匠户一个小酒壶:“老王,准备的如何了?”老王接过酒壶闻了闻,瞬息便是确定了这正是海城老窖经典窖藏的醇厚味道,不由大喜,忙道:“大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时候火候都到了,现在便可装载。”说着,忙是小心的掀开了一口大缸的盖子,里面赫然是被窖藏过,冷冻好的一堆泛着白色脂肪气息的不知名油脂。将盖子交给身边的徒弟,老王拿起大瓢,运足了力气,用力舀了一瓢这不知名油脂,顿时散发出让人无法形容的味道。整体而言还是发臭的。老王却浑不在意,笑着放在鼻尖闻了闻,旋即直接用一块破布将其包起来,旁边赶眼色的徒弟已经递过来引信。老王麻溜的将引信塞进包里,又用手指头量了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充满骄傲的对徐长青道:“大帅,这东西烧起来的效用力虽是没有燃烧弹好,但用来封路却是一堵一个准。这一小坨,也能烧一刻钟。若是加大份量,烧一个时辰也没问题!”徐长青也有些振奋的点了点头:“很好!老王,辛苦你们了,此役得胜,本帅为你记上首功!不过,现在还不能着急,等一个时辰之后,再开始装篮!”老王自是明白徐长青的意思,怕油脂因为天太热化掉,大喜道:“大帅放心,一切包在老汉我身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