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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陷落的消息于二月初二传到王源耳中,此时王源刚刚护送惊魂未定的玄宗和刚出山口的十余万大军汇合。当王源将这个消息禀报玄宗时,玄宗双目流泪,久久沉默不语。
“陛下,事已至此,请陛下勿要伤心。臣保证,会替陛下将长安夺回来的。”王源低声安慰道。
玄宗长叹一声道:“朕怎么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朕做错了什么?朕的京城沦为叛贼之手,朕的江山支离破碎,朕的爱妃也死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是朕这个皇帝当的不合格么?朕即位以来,大唐民生安定,国力雄厚,万邦来朝,朕不敢自比尧舜,但也不至于成为亡国之君吧?王源,你告诉,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源皱眉沉吟半晌道:“陛下,臣无法回答你,也许某天臣会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给陛下一个答案,但不是现在。臣现在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个问题,臣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玄宗叹道:“是啊,这个问题恐怕谁也无法回答朕了,朕怕是到死都不明白了。”
王源心道:我知道原因,但我不能告诉你。
“陛下莫要介怀,大局虽已糜烂,但还不至于大厦将倾。陛下要保重身子,臣护送陛下去成都,那里当是安全之地。天下臣民得知陛下无恙,也会放下心来。朝臣百姓也会追随而来。”
玄宗擦去眼泪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办了。王源,你能替朕夺回长安么?咱们还有这么多兵马,或许趁其立足未稳能够一举反攻夺回长安城。”
王源眉头皱起,想了想沉声道:“陛下,臣有句话不得不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玄宗忙道:“你说,朕岂会治你的罪,你快说。”
王源道:“陛下还记得潼关之败么?”
玄宗愣道:“才过去一个月,朕焉能忘记?那一败刻骨铭心,朕当然记得。”
王源点头道:“陛下记得便好,陛下认为潼关之败原因在何处?”
玄宗想了想道:“朕不知道。”
王源道:“陛下不知的话,臣来告诉陛下。潼关之败是因为陛下而起。可以说是陛下导致了潼关大败,导致了长安失守,导致了如今不得不颠沛于西进之路上。这都是陛下的过错。”
玄宗吃惊的看着王源,结结巴巴的道:“你是……你是说,朕……朕的错?”
王源道:“臣此言或许是冒犯,但陛下应该直面此事。陛下若不下旨杀封常清贬高仙芝,而是相信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守御之策,焉能有今日?那潼关易守难攻,叛军一路攻杀而来,气势正盛。安禄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手下的兵马都是精锐之兵,岂是一般兵马可档?鉴于此,高仙芝和封常清才定下坚守潼关之策。但陛下却对他二人产生猜忌,命高仙芝出战潼关,这可是犯了兵法之大忌。诚然,高仙芝确实说话过于耿直,但他是经验丰富的领军之帅,陛下对于领军之事有知道多少呢?陛下杀封常清贬高仙芝便是自毁长城之举。”
玄宗呆呆的看着王源,他想发怒,却发现自己根本怒不起来,他想承认,却又没有勇气承认是自己的错。一时间甚是尴尬。
“臣说这话不是要指谪陛下什么。我只想告诉陛下,陛下是大唐天子,能御臣而未必能御兵,高仙芝是将帅之才,他的本事便是领军打仗。陛下不去尊重能打仗的人,反而要替他们出主意,这岂非是用己之短强人所长?陛下最应该做的便是给领军之将自主决断的权力,而非横加干涉。所以,潼关之战败了。那也不是哥舒翰李光弼的错,那还是陛下你的错。陛下刚才问什么原因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臣认为陛下应该好好的想想,而非问臣下这个问题。”
王源已经尽量用舒缓的语气说这些话,但尽管语气舒缓,这话的份量还是相当的重。
玄宗呆呆的看着王源道:“这么说,这全是朕的错么?都是朕一手酿成了今日的糜烂之局么?”
王源叹道:“陛下确实有责任,但很多人都有责任。甚至是臣都有责任。陛下,我的意思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我的意思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陛下若不能从中吸取教训,那便会一错再错。”
玄宗道:“朕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朕确实做得不对,朕……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回头去了成都,朕会下旨给高仙芝平反,给封常清平反。高仙芝不知在何处,朕或许还可以重新重用他,弥补朕的过失。”
王源皱眉道:“陛下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么?臣表示怀疑。”
玄宗楞道:“你这是何意?”
王源道:“陛下刚才一句话便暴露了内心,陛下并没有意识到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