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那些遥远的过往,夏草草总觉得伤感而惆怅。其实也没有几年,她才不过二十几岁,用夏妈妈的话就是:“一辈子才开了个头,禁得起犯错误,早犯总比晚犯好,反正还有大把的青春。”
只是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夏妈妈并不觉得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慢慢挑。继夏教授接到北方一所大学的聘书后,夏夫人也作为专家被引进同一座城市的医院。回家办理相关手续时,夏母与睡眼惺忪的女儿彻夜长谈,宗旨明确:再厉害的女人,家庭始终应当作为主心骨。
所以,夏草草得去相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听“相亲”这两个字,夏草草立刻炸刺儿了,死命赖着不肯去。可夏草草是夏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那一点儿小算盘哪里玩得过夏博士的酷睿双核。老军医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逼诱惑之后,夏草草无奈地再次被推到台前,活像狗肉店用来招揽顾客的羊头。
这年头,小肥羊没有狗肉香!
夏草草涂了一张色彩斑斓的脸,意兴阑珊地坐在一家粤式茶楼的桌子后,对着介绍人隆重引荐的男主角也是淡淡地道了声好,然后专心致志地埋头对付自己眼前的迷你甘笋果。所有的客套话说完,介绍人想起来应当给年轻人留下时间独处,找了再蹩脚不过的理由先行离开。
她甜甜地跟母亲的旧同事说再见,心裏盘算着晚上要不要约Ann一起去吃酸汤鱼,实在是太美味了。恐怕不行,估计Ann的男人会很想提刀杀了老是这么不识相的夏姓同事。那么该找谁呢?那么大一份酸汤鱼,就是小盆的她也吃不完。要不要打包带回去孝敬夏夫人?算了吧,她肯定要跟自己嘀嘀咕咕:“你要是早点嫁出去,我比吃什么都高兴!”
得!这才多少时月,她夏草草居然这般人嫌狗憎,谁都不待见了。
坐在桌子对面的临时男主角终于看不下去,这才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心不在焉的相亲对象已经变换了不止十个表情,不去拜彭登怀为师当刘德华的师妹委实是浪费人才了。他也谈不上对这小女子有多大兴趣:她只是顶着一张涂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而且牛仔裤长T恤委实不起眼得很,这副尊容远没有到足以让男人一见倾心的地步。虽然名校海龟,也在大公司一个名字听上去很好听的职位上待着。但是没有几个中国男人会真的期待娶一个满嘴跑洋文的女孩子回家。
欧阳先生咳嗽是因为他不满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忽视,他自认为长得还对得起人民大众。大约是听他咳得这般撕心裂肺,女孩子终于于心不忍了。夏草草终于从爪哇国旅游归来,抬起头来朝他报以公式化的微笑,嘴角上扬,露出四颗牙齿。
没等欧阳先生被糖水呛到,夏草草忽而激动地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袖:“你是海鸥对不对?”
欧阳先生的糖水泼到了银灰色的西装上,杰尼亚毁得颇为彻底。夏草草讷讷地对手指:“那个,对不起,我见到偶像太激动了。”
欧阳先生啼笑皆非,苦笑着表示没关系。他早已不是漫画家,丢下画笔从商好几年了。
“哎呀,你怎么不接着画下去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风之女神》,我觉得比《天是红河岸》还精彩。我追了整整五年,直到出国以后还托朋友收集,可惜再也没找到那本杂志。最后布卡洛到底跟谁在一起了?”
欧阳海笑着摊摊手:“杂志都生存不下去了,布卡洛还能有什么后来。”时隔多年,相亲居然碰上了自己的粉丝,欧阳颇有些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