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认真的模样,认真中有一丝孩子气。
夏草草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印在瞳孔中的脸和记忆中的脸相互重叠,分不清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虚幻。
十六岁的少年陆千寻是腹黑冰山的典型,而且原则性极强,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看似礼貌的疏离感。就好像希腊神话中看着自己水中倒影死去的美少年,骄傲得不可方物。而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初生牛犊不怕虎,青春年少时的夏草草才根本不会被他的万年冰山脸吓倒。她热情洋溢,脸皮奇厚。连南极冰山都因为全球气候原因日渐消融,他这种冰山性格遇到似火柔情难道还不会丢盔弃甲?
高二时元旦晚会,班上的同学玩游戏。叫二十个学生分成两组,每组都从头到尾地传一句话,看最后哪组还能将话保持原样。陆千寻向来对这样活动敬而远之,此刻自然垂着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偏偏夏草草他们这队少一个人,班主任开口撺掇班长顶上,他也置若罔闻。
夏草草急了,她小农思想严重,觊觎班主任允诺的奖品——一只上好的狼毫毛笔。其实练习毛笔字这种事,年幼时,夏草草小盆友都是与夏妈妈大人斗智斗勇,将敌后武工队的精神充分发扬光大的。只是,有奖品不拿是傻瓜,她绝对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夏草草一着急,什么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众口悠悠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也不赘言,直接跑去拽陆千寻的手,笑得像朵喇叭花:“来啊来啊,一起玩吧。”
陆千寻是多会做人的好学生,自然没有当众甩开她的手。于是高二七班的全体师生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才貌双全的美少年班长陆千寻被差生典型夏草草姑娘大大咧咧地拉上了台,微笑着陪她玩他原本极其不屑的游戏。
夏草草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转过头来笑着,左颊的酒窝深深。他的身上有肥皂的清香,很淡很淡的那种,所谓的暗香袭人,深深地往人心底钻。教室里的日光灯被彩色皱纹纸包裹着,是晦暗不明的晕黄。他的笑容在灯光中宛如青莲绽放,一双眼睛尤其生动,朗若晨星,纯净、明澈、深邃。教室玻璃被室内喧闹的人气染成雾蒙蒙一片蒙胧,有人在上面用手指印出一个个行走中的小脚丫。
陆千寻教她的,握紧了拳从侧面印下一个印子,再用手指按上五个小圆点,就成一只小脚丫的形状。
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说笑。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他的声音柔和而轻飘,像是弥漫在白茫茫雾气中的芦苇花。她仿佛做梦似的,满头满脸都缀着轻柔如柳絮的芦苇花。
只要是梦,无论沉湎多久,终究会有不得不醒过来的时候。
夏草草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挂满了标准的二度笑容,上讲台前轻轻对Ann耳语:“相信我,我们能赢。”
从记忆的樊篱中挣扎出来,夏草草与Ann认真地对设计做了讲解。她们的设计针对性十足,除了项目经理,那两个老总也挺有兴趣的样子。看得台上两人心中暗暗欢喜,在讲台背后偷偷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正当形势似乎发生微妙的偏转时,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陆千寻突然开口了:“设计方案不错。”
夏草草微笑着承接他的表扬,一片淡然。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两位老总没有表示异议,发难的人变成了陆千寻。
“可是你们的材质、制作工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