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连水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对女儿说的是“你爸爸”这三个字。
蓁蓁正忙着给王晓红系鞋带,也没抬头,就大声说了句,“知道了妈妈!你好好照顾小彥!”
医生和护士就用移动床推着水婷母子走了。
学校的何校长派柏老师陪着水婷一块儿去了医院,先去看的急诊,急诊科的医生说孩子没事儿,让转儿科。转到儿科以后,医生仔细问了几句……
水婷尝试着想把沈彥的情况说给医生听,可只要一说起“阿姨”、“小姨”这样的字样,沈彥就哭,声音还超大,非要把水婷说话的声音盖住不可。
儿科医生还尝试着让水婷把沈彥给放下来,可沈彥紧紧地捉住了水婷的衣裳,力气之大,让科男医生也没办法掰开小男孩的手。
儿科医生明白了,这孩子可能心理有问题,就建议水婷,“……你直接去c栋三楼,找孟医生看看。”
水婷对省城还不是很了解,但柏老师很清楚,当下就诧异地说了句,“c栋三楼?精神科?”
儿科医生连忙解释,“孟医生是专门给小孩子看病的,你们去问问看也好。”
水婷和柏老师对视了一眼。
“好,谢谢医生了,那我们就去找孟医生看看。”水婷说道。
她吃力地抱着孩子去了c栋、又挥汗如雨的上了三楼,总算找到了孟医生。
孟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医生,一看到水婷母子的窘迫,也没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就笑眯眯地问沈彥,“小朋友,你抱着的这个人是谁啊?是你的阿姨吗?”
水婷一惊,连忙朝着孟医生使眼色。
沈彥尖叫了起来,“妈妈!妈妈!”
声音之大,令整层楼的医生病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孟医生看懂了水婷的眼神,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地问,“哦,原来她是你的妈妈呀,真对不起呀小朋友,叔叔搞错了……哎呀,你妈妈长得真好看,你也长得真好看呀!”
这医生的语气特别温柔,语调又不急不徐的,很容易就把水婷焦虑的情绪给抚平了一半。
小沈彥突然啜泣了几声,抽抽噎噎地说道:“我妈妈……天下第一好看。”
孟医生附和他,“是呀,我也觉得你妈妈天下第一好看。”
沈彥,“我、我妈妈煮饭……天下第一好吃呜呜呜……”
孟医生,“对呀,我也觉得你妈妈煮饭天下第一好吃。”
沈彥,“我妈妈写作业……天下第一厉害……”
孟医生:……
看到孩子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水婷终于松了口气。
孟医生好像什么也没做,就是陪着沈彥聊了一会儿的天。水婷立刻感觉到,沈彥的身体不再僵硬。然后孟医生又用录音机放了几首节奏舒缓的儿歌……在这过程中,孟医生一直在跟沈彥说话。
一个小时过去,小沈彥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在门诊的小床上睡着了。
水婷就抓紧时间把她从蓁蓁那里听到的事,说给孟医生听。
柏老师在一旁,也听到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气愤愤地说道:“怎么有这样的人啊!太过分了!”
孟医生也直皱眉,对水婷说道:“家长,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孩子呢,已经有了躁郁症的先兆,如果不早点儿做心理干预的话,他以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你们要是掉以轻心的话,这孩子的心理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以后可就毁了!”
水婷心情沉重。
孟医生跟水婷说了一下治疗过程:得先找一个孩子心情放松的时候,来他这儿做个诊断。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沈彥的情况其实已经有点严重了,最好住院治疗。考虑到沈彥年纪还这么小,而且又这么依赖母亲,那不适合住院。最好的办法,还是要靠父母和家庭环境的影响,慢慢调整他的心态。
水婷连连点头。
折腾了一下午,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门诊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有人在大声说话,吵醒了沈彥。沈彥受了惊吓,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喊妈妈,水婷飞快地跑过去抱住孩子,然后又央求柏老师去帮她打个电话回单位找小谭,让开车来医院接她回去。
柏老师去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小谭匆匆赶到。奈何沈彥除了水婷、谁也不要,谁劝都要哭,谁动手他就咬人……
可水婷累了一整天,实在抱不动他了,最后她就背着沈彥,小谭和柏老师一边一个帮水婷托着沈彥的半拉屁股,一行人吭哧吭哧的下了楼,回到小谭的车上。
水婷让小谭先送了柏老师回去,这才回了家。
可直到这时,沈靖西和蓁蓁还没回来呢!
霍婆婆虽然一个人在家,却把家里打理得好好的。桌上摆着饭菜,热水壶里装满了开水。
想来沈靖西已经有跟霍婆婆打过电话了,所以当霍婆婆看到水婷和小彥狼狈万分的模样时,并不惊讶,只是催着水婷去洗澡洗头。
沈彥蔫巴巴的,明显不想放妈妈走。
但看起来,太婆婆很威武,妈妈好像必须听太婆婆的?
沈彥就扁着嘴儿,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水婷本来想再观察一下小彥的,可霍婆婆看她一直在磨叽,就骂起人来了。水婷只好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沈靖西的这套房子是四房两厅的,有俩卫生间。
霍婆婆就柱着拐杖,指挥小沈彥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洗头洗澡。
沈彥下意识就有点害怕,不想去……
可转念一想,他妈妈那么厉害都得听太婆婆的,他不听好像也不行?于是就哭唧唧地也去洗头洗澡了。
霍婆婆是老一辈儿思想,不懂得什么叫做躁郁症。
在她看来,这孩子就是被那个疯女人给吓着了,所以,尽管她认为沈彥必须要有个小小男子汉的样儿,却又担心孩子真被吓破了胆,就一直站在沈彥洗澡的那个卫生间外头,一边用拐杖戳地一边说话,好弄出些声响来,教孩子知道外头有长辈替他守着。
沈彥并不理解太婆婆的良苦用心。
但太婆婆的陪伴,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哭着洗完了,又哭着出来了,最后哭着扑上前却抱住了太婆婆的腿,“太婆婆,我害怕,我不要跟她走……我要和蓁蓁在一起,要当爸爸妈妈的儿子,要和太婆婆在一起呜呜……”
霍婆婆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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