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换得了钱啊，我给你搞一副嫁妆，然后我带着巍巍跟着你和董老板住在一起，你还年轻，再帮董老板生个儿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把董老板前妻、前前妻和前前前妻生的儿子都排挤出去，董家的家产岂不就归了我们！”
“对了，反正你也已经养了蓁蓁这么多年，咱们就再养她几年，等她十五六了，我们把她嫁出去，至少能再收个十几二十万的彩礼！”
张月香努力想要说服水婷。
她不傻。
——以前呢，有李大猴制住水婷。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水婷不愿意的，她就告诉她儿子李大猴，然后李大猴痛打水婷一顿，那水婷不同意也要同意。
现在大猴已经死了，张月香就必须要用别的手段来绑住水婷这棵摇钱树。
钱，就是最好的手段。
水婷冷笑，“你还挺会当家的。”
张月香挺起了胸脯，“那是的！巍巍的事儿我也已经想好了！小婷啊，董老板就两个爱好，一是挣钱、二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不过你放心哈，我和他说好了，他见过你，一直都喜欢你……只要你跟着我回去了，他一定会和现在这个黄脸婆离婚，明媒正娶的娶你的！”
“到时候你嫁给董老板了，你就……每天和他睡个七八回、十三四回的，他五十多了，身体哪里还捱得住哟！说不定两三年就挂了，到时候他所有的家产都归我们！哈哈哈哈哈……”
张月香越说越高兴，“到时候我们巍巍坐拥百万身家，我们也给巍巍找老婆，要求对方带至少五十万彩礼过来！等我们拿到女方的彩礼以后，再找个理由让他俩离婚，然后再给巍巍找一个对象……我告诉你啊，离婚男人一枝花、离了婚的女人都是烂茶渣！”
水婷攥紧了拳头，“……你连孩子们也要算计？”
“大海航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没有我这个领路人，你们注意要穷一辈子！”张月香说道。
水婷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蓁蓁和巍巍都是我的孩子，不劳你惦记了，以后你还是多为你自己着想吧，看看什么地方的人有钱又心善，愿意施舍点剩饭剩菜给你吃……这才是当下对你最重要、最符合实际的建议。”
张月香火了，“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没听懂？你这个蠢货……”这二字一骂出口，她又立时想起刚才就是因为这个而捱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而且她的脸庞也逐渐肿胀起来，便偃旗息鼓了。
“不！不是蠢货，”张月香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小婷，你可别再为了那个赔钱货花钱了，没必要……”
水婷冷冷地打断了张月香的话，“赔钱货是谁？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张月香一噎。
她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已经肿成了馒头的面颊，只得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是蓁蓁、蓁蓁不是赔钱货，好了吧？”
顿了一顿，她瞥了水婷一眼，说道：“那个赔……不、不是，小婷啊，蓁蓁根本就不你的亲生孩子！你真没必要对她这么好，巍巍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晓得你看重娃娃，但是真的没必要啊！还是省点钱比较好。”
一说到钱，张月香的心情就不好了，“小婷你知道嘛，安欣是汪怀义的二老婆的外甥女，她生了一个女娃娃……但是她想要一个男娃娃，就给了汪怀义六百块钱，把你的儿子给换了！”
说到这儿，张月香忍不住指着水婷破口大骂，“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蠢，连自己生的是男是女你都搞不清？你啊真的是个害人精！要是当初男娃娃没丢的，大猴何必去找舒文慧生孩子？他没跟你离婚他也不用送命啊！”
“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是不是？大猴就是被你害死的啊……哎哟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好冤枉啊……”
张月香又嚎了起来。
但这时，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她像个笑话，就都拿着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
张月香却不嫌事大。
——权律师告诉过她，水婷现在的丈夫沈靖西在他们单位挺有名的，肯定怕闹事，因为这样影响不好。而且权律师还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张月香，其实不管是她去起诉水婷不赡养她、以及她向法院提起诉讼要安欣赔她百儿八十万的，根本不现实，因为从法理上就站不住脖颈。
只有把事情闹大，然后站在情理的角度上，用道德来绑架水婷和安欣就范……
所以张月香今天来，是抱着胡搅蛮缠的目的而来。
按着权律师提出的计划，今天只是“预热”，必须要张月香先把事情搞大，让水婷沈靖西害怕，这才能在后续的谈判中获得最大利益。
水婷盯着张月香，冷冷地说道：“第一，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我说要去市一人民医院生，是谁嫌弃正规医院收费贵、要十块钱；就非逼着我去汪医生那里，因为汪医生接生只收三块钱的？”
张月香张大了嘴。
水婷又说道：“第二，我生孩子那会儿，自己还没发育完全，挣扎了四天四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到了最后我还休克了，是汪医生帮我推宫，孩子才生了出来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已经晕了过去，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孩子是男是女，是你说的、是安医生告诉我的，我第一眼见到孩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张月香哑口无言。
水婷盯着张月香，继续说道：“第三，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休克了，可你是呆在我身边的啊，怎么？孩子一生下来，你没看见是男是女？你没有看到汪医生把孩子给换了？你也昏了过去？”
张月香吱吱唔唔的，“那时候……汪医生给你推宫，他老婆说我在那里等也没有用，就、就喊我去喊鸡汤了。我也就是去喝了几碗鸡汤，和汪医生老婆聊了一下天，汪医生就抱着蓁蓁来了，说你生了个女娃娃……”
水婷恨极，上前抬脚就朝着张月香踢了过去！
张月香躲避不及，正中膝盖，立刻痛苦的嚎叫了起来，“啊啊啊……痛死我了！你要死啊踢我干什么？”
水婷红了眼，“我这一辈子都被你和李大猴给毁了！你还有脸来找我？要我养你？要不是你贪图便宜，要不是你在紧要关头扔下我不管的，我和巍巍怎么会骨肉分离？”
遂又冷笑，“李大猴死了，这是老天长眼！是他作恶多端才遭的报应！你居然还有脸，想让我养你？”
这时，一辆警车在农科院门口停下。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车，问围观的群众，“……老乡，你们谁知道，张月香是谁，她在哪儿吗？”
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朝着那两个警察投去。
围观的众人就指着水婷和张月香，冲着俩警察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张月香也有些心慌，不知道警察找她干什么。
水婷趁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警察那边，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凑到张月香的耳边说道：“你就那么想……要我养你吗？”
张月香一愣，狐疑地看向了水婷。
水婷勾唇一笑，又悄声问道：“李大猴是怎么死的，你想知道吗？”
张月香脸色大变，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
水婷微笑，“我可没动手哦，他死的那天你就在现场，你应该知道……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喜欢这个结局吗？”
张月香脸色惨白，“你、你好毒啊……”
“比不上你和李大猴！”水婷冷冷地说道，“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确定你想要跟着我？要我供养你一辈子？我当然不会反对，但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兴许明天就到头了呢？这个我也说不好。”
说着，水婷又笑道：“我觉得李大猴在下面挺想你的？是不是也该送你下去和他团聚了？”
她定定地看着张月香，乌漆漆的眼珠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几乎快要具象化成两柄利剑，直接穿透张月香的脖子！
张月香呆呆地看着水婷。
半晌，她突然惨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
张月香连滚带爬的朝一旁逃去！
这时，围观的群众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将张月香和水婷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俩警察听……
此刻见张月香想逃？
那俩警察反应敏捷地立刻追了上去！
“站住，别跑！”
“张月香你站住！”
张月香被水婷吓到腿软，根本逃不远。
那俩警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捉住。
张月香被急得死命挣扎，“你们抓我干啥！我不想死、不想死……水婷才是杀人犯！她杀了我儿子，你们去抓她！”
没人相信张月香的话。
一个是文质彬彬、讲道理的水婷；一个是颠倒黑白、蛮横无理的张月香。
众人相信谁？
只是见她挣扎得太厉害了，其中一个警察就解释道：“张月香，我们怀疑你跟一起非法禁｜锢案有关，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派出所去接受调查吧！”
另一个警察说道：“没什么大事，你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张月香不懂得什么是“非法禁｜锢”，她现在就是非常非常的害怕……
——她的儿子李大猴真是水婷设计害死的？！
怎么能呢？
水婷明明看起来那么怯懦柔弱，她哪儿来的胆子，敢做这么疯狂的事？天！那水婷有没有设计她张月香？
此刻在张月香心里，水婷简直太可怕了！
她虽然不懂得啥叫“非法禁｜锢”，但直觉认为这会儿跟着警察走才是最最最安全的！再说了，等到了派出所以后，她还可以向警察检举揭发水婷的杀人罪……
于是张月香不再挣扎，对警察说道：“好！好好好我跟你们走！警察同志我告诉你们啊……”说着，她偷偷地看向被沈靖西护在身后的水婷一眼，又压低了声音对警察说道，“水婷她杀人了，真的……”
这时，沈靖西突然朝着张月香投过来极冷漠阴鸷的眼神。
张月香被吓了一跳，连忙对俩警察说道：“不不不！水婷我了解她，她肯定没这胆子！我知道了……是沈靖西！背后的主谋是沈靖西！”
俩警察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老太婆有点儿神神经经的。
“好了那我们走吧！去派出所把事情讲清楚。”警察说道。
张月香忙不迭的点头，跟着警察走了。
在经过水婷身边的时候，张月香狠狠地啐了水婷一口——
不过，她被刚才貌美如花、言若恶鬼的水婷给吓破了胆，不敢直接啐到水婷身上，就啐到一旁，得意洋洋地说道：“哼，臭表子，我这就跟了警察去，把你做的好事告诉警察！让警察把你抓起来，给我儿偿命！”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又议论了起来——
“这个张月香是不是有病啊？很明显警察是冲着她来的，个傻缺还有脸让警察去抓水婷？”
“算了算了她可能就是个神经病！我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看一个神经病表演？诶走了走了！”
“根本就是个傻子嘛！你看她的蠢样……”
“水婷也是倒霉，遇上这么一个神经病！”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声让张月香略为清醒了些。
对啊，这俩警察来找她干嘛？
张月香紧张了，神经兮兮地问那两个将她簇拥在中间的警察，“对了你们来我找干啥的？我又没杀人……水婷杀了人你们抓她啊！”
警察说道：“我们先去所里哈，把事情讲清楚。”
张月香急了，“可跟我没关系！”然后又害怕的看了水婷一眼。
水婷朝张月香笑了笑，“大娘，我等你出来啊！”
她使了坏，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张月香“哇”的一声就哭了，“救命！救命啊！”
她开始撕咬抓打，令那两个警察十分狼狈不堪——两个青壮年男子当然不会打不过一个老妇。但问题就是，这事儿他们还不能太激进，不好把对付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套搬出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
沈靖西便出面让门卫去找了单位保卫科的人过来，和那俩警察一块儿摁着张月香，把她塞进了车后座。但张月香貌若疯颠的拼命挣扎，最后两个保卫科的人一左一右地一块儿坐上车，堵住了张月香，警察这才顺利的开车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众人皆尽散去。
王建国方才避在人群中，所以张月香没有看到他。这会儿他走过来，和水婷、沈靖西打招呼，又苦笑道：“看来，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好了，忙了一天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吧！我也回医院去。”
沈靖西对他说道：“师兄，张月香已经出现了，证明安欣的下落也已经有了。晚点儿我打电话去派出所问问情况，然后再告诉你……”
王建国颓然摆手，说道：“多谢，不必了！我再也不想管她的事了，犯不着……”说着，他便慢慢地离开了。
水婷就和沈靖西进了单位。
走到小树林那儿的时候，沈靖西见左右无人，对水婷说道：“婷婷，如果心里难受，想哭的话，……趁这会儿也没别人，就哭吧！”
水婷确实心情很不好。
可听了他的话，她笑了，“我为什么要哭啊？”
顿了一顿，她抬眼看他，认真说道：“该哭的是她吧？属于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才不会哭呢！”
沈靖西定定地看着水婷，低声说道：“我的好日子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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