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水婷去找许昆的主治医生聊了一下,仔细问过许昆的情况,知道正躺在icu里的许昆情况并不糟糕,她这才放下了心。
然后水婷跑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称了二斤苹果、二斤葡萄,两袋奶粉和两袋麦乳精,才又去了309病房。
现在309病房住着两个人——吴燕燕和吴父。
申桃花正坐在病房里默默地哭泣。
水婷敲了敲门。
病房里的人们齐齐看向了水婷。
申桃花连忙站起身,“啊,水婷来了啊……快进来坐。”
水婷拎着东西进去了,和众人一一打招呼,“申阿姨好,吴叔叔下午好!”然后礼节性的朝着吴燕燕说了声“燕燕还好吗”,实际上看都没看吴燕燕一眼,直接就把视线挪开,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小几上。
申桃花,“水婷你还这么客气!”
水婷笑了笑,对吴父说道:“吴叔叔,早上的时候我家霍婆婆听说你也来了棠城,就说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可看到你们在忙,她就没打扰……她的事儿也多,就让我过来帮忙打个招呼!”
吴父点头,“小水啊,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霍首长,早上的事儿让她见笑了,对了,她这会儿在哪儿呢?”
“她带着孩子们回科研基地去了!”水婷说道,又问,“吴叔叔您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吴父叹气,“没有大事,就是早上的时候心脏有点儿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本来我说想回京城去的,但医生让我再住院观察两天。那就……再观察两天吧!”
吴父一脸的颓败。
水婷并不想了解吴家的事,就说了一回天气、说了一回西北的风土人情,然后就准备告辞。
吴燕燕,“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水婷顿住脚步。
“水婷,我有话想和你说。”吴燕燕慢吞吞地说道。
躺在病床上的吴燕燕又对隔壁的吴父说道:“爸爸,很抱歉,但是我想和水婷说说话。”
水婷,“你有话就说吧,别折腾你爸爸,他还病着呢。”
吴父,“没关系,我躺得太久了,不舒服……正好想出去走一走,桃花,你过来扶我一把。”
申桃花抹了把眼泪,过去搀扶吴父。
她还扶不动。
水婷过去帮了一把,才帮着将吴父给扶到了轮椅上。
申桃花将吴父推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水婷和吴燕燕两个人。
吴燕燕把头扭到了一旁去,看向了窗子外,半天都没说话。
水婷等得有些烦了,“我还有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吴燕燕终于转过头来问她。
水婷点点头。
吴燕燕面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我也觉得我挺蠢的。”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眶就哗哗地往下淌。
“水婷,我一直都没问……老师他还好吗?”吴燕燕哽咽着问道。
水婷,“倒都是皮外伤,就是遇险的过程太可怕了。他们遇到了狼群,振民又晕了过去,他一个人面对着一群恶狼,还要救振民……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身体健壮的,如果换了一个人,身体素质差一点儿或者心理素质差一点儿的话,有可能两个人已经遇难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被狼给咬得遍体鳞伤!护士给他打了狂犬疫苗,可谁知道会不会……”一说起这个,水婷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对不起!”
吴燕燕嚎啕大哭了起来,“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他未必想见我,或者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再亲自向他道歉……所以请你替我转达一下吧!”
水婷盯着哭成了泪人儿的吴燕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我会替你转达的。他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的态度……吴悦颜,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吴燕燕咬住了嘴唇,“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对了,其他人呢,其他人还好吗?”
水婷,“唐定一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已经回单位了。袁振民断了四根肋骨、脾脏破裂、还有脑震荡和其他的伤,保守估计至少半年才能恢复。许昆……他的两条腿粉碎性骨折,再加上失血过多,现在还在icu里,医生说,哪怕是他能捡回一条命,至少也需要休养两年……”
吴燕燕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真的……很抱歉!”
她哭了一会儿,说道:“等我好一点儿,能起来了,我会去找他们,向他们当面道谢的!”
水婷没吭声。
吴燕燕迟疑了一下,又问:“水婷,听说你以前的那一桩婚事……也不太幸福,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吗?”
水婷实在不喜欢吴燕燕。
哪怕吴燕燕现在的际遇确实挺惨的。
所以她也没什么心思开导吴燕燕,便敷衍着说道:“……那会儿我是为了家里人,嗯,为了我的女儿蓁蓁。”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不可能借鉴我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不过,如果你想要重新开始的,难道你就没有任何你想做的事儿?比如说,好好报答你爸爸?出国以后努力读书,让你爸爸为你感到骄傲,以后再好好照顾他、孝顺他?”
“我也想啊!”吴燕燕泣道,“可是他要和我妈离婚……他不要我了,我也根本不配当他的女儿!”
水婷,“他不要你这个女儿,你就不要他这个爹了?那你追求我丈夫的时候,我丈夫拒绝了你,你为什么一直锲而不舍?”
吴燕燕:……
“对不起,”吴燕燕哽咽着说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对沈老师……是真的已经心灰意冷了,但每次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陶雪薇就一直怂恿我,这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沈老师其实还是喜欢我的……”
水婷叹气。
“你要搞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然后再好好对他(她)吧!”说完,水婷转身离开。
刚推开门,走到走廊上,水婷就看到吴父和申桃花站在走廊转角处,申桃花泪流满面,肩膀不住的耸动着,吴父也眼红红的?
水婷没有打扰他们,走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许昆的情况稳定下来,恢复了神智,清醒过来,伤势也趋于稳定。沈靖西一早通知了许昆的妻子,就在许昆清醒过来的第二天,他的妻子正好赶到。众人都按照许昆的交代,将他的伤势说得没那么重要……
而袁振民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死活不愿意通知他哥嫂。于是沈靖西就依旧让其他的学生轮流照顾他。
与此同时,沈靖西的伤势也稳定下来。这天护士过来给他拆纱布,水婷这才看到,沈靖西的两条手臂、后背、小腿……全是大面积的撕裂伤痕!
就连他的左脸上那个疤痕看起来也有些狰狞,再加上住院那天他还被护士给剃了个光头,原本俊美儒雅的男人,看起来匪气十足,凶悍得很。
水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直把沈靖西看得心里毛毛的,心想:婷婷不会因为我破了相就……嫌弃我了吧?
“嘿嘿嘿幸好我已经有媳妇儿了。”沈靖西干笑了两声,到底有些心虚。
见水婷半天不答,他又忐忑不安地追加了一句,“是吧婷婷?”
水婷盯着他脸上的疤痕,问道:“你的左眼……没事吧?”
“没有没有!”沈靖西连忙说道。
水婷的目光又飘到了他身上、胳膊上去了。
——他的胳膊极粗壮,但左手臂处有一片最大的伤疤……光是看着那伤痕,几乎就可以确定沈靖西遇险时的惊心动魄!当时他的右手肯定被狼咬住,还撕拉了一大片下来,但又没有完全咬掉,所以后来又被护士或者医生给他接了回去?
这块肉的边沿全是层层叠叠的血痂,而且还肿得老大!
另外一只胳膊上则是非常清晰的狼齿咬过的痕迹,以及伤口极深、划拉极长的几道口子!
然后他的后背、后腰……全是斑斑驳驳的伤。
水婷睁眼看着他身上的这些伤处,硕大晶莹的泪水迅速在眼眶里集结成珠,然后吧嗒一声,就跃出了眼眶,顺着她白皙的面庞就往下淌。
沈靖西受宠若惊,“婷婷,你别这样……我没事,真的没事。”
水婷也不想哭。
关键这病房里还有医生、护士和沈靖西的学生……
她倒是咬着嘴唇想控制一下,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反而还越哭越伤心。
年榆跑了出去,医生和护士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到水婷哭得这么难过的样子,干脆交代了沈靖西几句,就出去了。
躺在隔壁床上的袁振民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最后干脆拉过被子盖住了头,装睡。
沈靖西抬起手,笨拙地想要替水婷拭去眼泪。
但他伤到的是肌肉,根本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手,能勉强抬起来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了……
于是水婷就看到沈靖西将他的手举到她跟前,然后就不停的抖、不停的抖?
“你想做什么?”她泪眼迷离地问。
沈靖西:……
“没什么。”他也不敢说真话。
水婷哭得打起了嗝儿,“嗝,是手疼吗?”
“不是。”
水婷越发疑惑了,“嗝,那你手举那么高干什么?是、是……你不能控制你自己的手了?”
沈靖西,“算了,没事儿。”
水婷不听他的,急急地跑出去找医生和护士。
医生听了,没往她说的那方向去想,只是说道:“他伤到了肌肉,一时间无法控制也是正常的。你是他的家属,平时要多照顾他,男同志呢一般都爱逞能,你要是真想让他早点儿好的,暂时把他看牢了,等以后伤势好了再复健,会有完全康复的一天。”
水婷听了,半信半疑。
但既然医生已经这么说了,那……且听着吧。
于是她给沈靖西办好了出院手术,又去看过了许昆两口子,最后又过来交代了袁振民和年榆几句,这才坐着科研基地的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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