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宗的山门,还在剑州北部,离州城很远,孤立于外。雪山高耸挺峻,三分之二的山体一片皑皑,唯有底部看得见人味儿,有雄壮的山门,层层的守卫,一个个站立如剑,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门前来客。而山顶上剑意缭绕,看着就觉得刺骨凌厉,渗入骨髓。常有剑芒在空中绽起,那是有人在修炼。表面看去,很有大宗气象,连看门的修行都不比薛牧弱几分。可这些时日的见闻,让两人知道这个严整气象也就是最后一层遮羞布了。此时的山门来者很多,大半是问剑宗自己在外的弟子,陆续风尘仆仆地赶回。偶尔也有客人携帖拜山,然后看门的客客气气将人迎了上去。薛牧和岳小婵看了一阵,没有立即入山,而是先去了剑州城。这种州城,星月宗在这里是有分舵的,还设有星罗阵……嗯,分舵模式还是青楼,星月宗暂时还没做到天下全部转型,历史遗留还是很多的。既然到了这里,显然要跟自家人先见个面,也多了解一些信息再做决定。剑州分舵主叫白灵儿,名字听着也是一位娇俏小妖女,很可惜再娇俏的妖女也敌不过岁月,她今年五十多了,是薛清秋的上辈人。作为问剑宗附近的重要分舵,她的级别很高,修为竟是化蕴巅峰的强者,剑州分舵的人数破百,其中半数都是内门弟子,一身魔功个个精纯得很,全是派出去能在江湖上搞事的那种,比当初卓青青那个破烂京师分舵强盛得多。当时鹭州分舵也差不多,原先天香楼里弹琴、以及后来跟着黎晓瑞一起去做记者的,个个都很有几把刷子。否则的话,这个世道出去采访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被人绑了做成小黄文女主都有可能,但遇上星月妖女,基本都能让画风转变成恐怖文。分舵门下参见了总管,莺莺燕燕的济济一堂,看着薛牧的眼神都是好奇和些许敬畏。白灵儿带着点暧昧的笑容打量着薛牧,轻笑道:“总管可看中了哪个?今夜安排侍寝如何?”岳小婵听了只是笑,看得白灵儿眼中异色更浓。她们远在分舵,确实不太了解薛牧的行事,只能知道他差不多就是星月摄政王,薛清秋是彻底对他言听计从,又听说挺好色的,四处下手连慕剑璃都敢招惹……白灵儿之前就觉得此人到了分舵,这回恐怕要有门下被祸害了。结果薛牧的回答是这样的:“别这么多人参见,我又不是皇帝,见个面认认脸就行,该干啥干啥去吧。还有别把侍寝挂嘴边,我星月门下在江湖上何等声威,是用来陪人侍寝的?”白灵儿很是惊诧,看薛牧神色认真,眼神清明,怎么看也不像是故作姿态,她略松一口气,笑道:“那么……门下准备了盛宴……”薛牧摆摆手:“非享乐之时。先找个清净处,我想了解一下问剑宗具体的情况。”白灵儿彻底惊了,这是魔门总管?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无咎寺出来的呢……对了听说刚出现那会儿是寸发?引着薛牧去密室的时候,白灵儿忍不住传音问岳小婵:“少主,还是给门下提个醒吧,这是总管真意么?别领会错了,落个不是。”“当然是真意。”岳小婵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喜欢他?”我们,这个词有意思,白灵儿若有所思。岳小婵很快又道:“他要玩,我自己会陪他,用得着别人?”说着一偏头,一蹦一跳地过去牵着薛牧的手,活脱脱一个黏人的小姑娘。白灵儿也彻底收了揣摩上意的心思,带着两人进入一间清净密室,亲手温酒,笑道:“来剑州多年,现在也习惯了温酒。”薛牧便道:“白舵主长居北境也辛苦了,可想过换岗?”白灵儿摇头:“我辈武者不畏寒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辛苦?剑州物质丰富,并非偏僻穷苦,而且……”她顿了顿,好笑地道:“问剑门下很有意思,压根不管外事,我们初来之时还战战兢兢担心哪天就被剿了,可后来才发现问剑宗的人哪有闲工夫查奸细,满脑子只剩下剑了。玄天宗七玄谷都有人逛青楼呢,问剑宗是真没有,从来没见过,真是一宗的奇葩。”薛牧也笑:“极端武道,本来没什么,可如果一宗门全是一样的,那必然出问题。街边小小商铺也知道要有分工呢,何况这样的大宗门。”“其实真要分工,问剑门人也不是不会做,毕竟每个人也会有自己的特长。据说慕剑璃已经着手在做分配了,听人议论说内务改革很有些条理,取得了问剑门下不少人的支持。但积重难返,非一时可解,再加上近期又有别人在坏事,内外交困,实是神仙也顾不过来,难为那个小丫头了。”“她来过吗?我让她有事通过星罗阵找我,始终不见找。”“我已经给她递了话,之前可能是实在抽不开身,始终没来。前几天来了一趟,知道你已经在路上了,也就没说什么,一脸憔悴地走了。”“嗯……剑州除了问剑宗之外,最有实力的宗门是哪个?和问剑宗关系如何?和朝廷的关系如何?此外……问剑宗内部,蔺无涯的反对派,近期可有表现?”白灵儿怔了怔,眼神有些变了,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实在是问到了要点,她身在剑州负责的是情报收集,心中清楚这次问剑宗的真正对手分别是谁,可从薛牧这么一句话,她就明白,薛牧心里也很清楚。她递过一卷卷宗,低声道:“这里是这次各方情况详细汇总,总管不妨看看。”顿了顿,忍不住又道:“以门下之见,问剑宗死活,实在与我们无关,何必蹚浑水?”薛牧接过卷宗,微微一笑:“蹚不蹚浑水,得看有些人识相不识相。毕竟表面上,这还是强宗继主,天下庆贺,一片盛世呢……说不定啊,我们入贺,还得被人甩脸色,鄙视一番魔门妖人?”岳小婵始终在旁边安静听着不说话,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插嘴:“那简直是一定的!所以你说团结这个那个的,看在大道理没错的份上,我都懒得说你是色迷心窍找理由。”薛牧揉揉她的脑袋:“我真像个大善人么?”“你是大坏人!”“你说……让他们从一张臭脸让我离他们宗主远点,变成腆着脸求我宠幸他们宗主,这种坏人做得怎样?”岳小婵眼睛亮了:“果然是合我口味的妖人!”“那么,小妖女,要跟大妖人一起去出席大典么?”岳小婵挺了挺胸脯:“当然!我这次是薛总管的小护卫,怎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