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你也晋升了。”两人站在山顶上,任凭寒风呼啸,雪尘飞扬。月光洒落在大地上,把雪地照映得宛如白昼,但却显得四周更加寂寥和荒凉。也不知道无语对峙了多久,终于,吴连义缓缓开口,主动打破了沉默。“是啊,这还要托你的福。”姜云峰说道。“本座没有想到,堂堂万里君姜云峰,自负绝世无双的天才之辈,也会有这么一天。你不是跟我说过,你若晋升,必将凭着一己之力领悟法则,追寻天道吗,为何走了我所开拓,被视作离经叛道的道途?”吴连义把手伸向面庞,缓缓揭开脸谱,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面孔。这是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若然不是身处此地,而是换在熙攘的大街上,立刻就要被人流淹没,再也找不出来。吴连义的相貌并不出众,身上也没有所谓高手的气势,然而他的眼瞳中,却是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光彩,就是这一股光彩,使得整个人的形象都生动起来,充满了难以言述的奇特气质。这是一种求道者的气质,他前来此间,质问姜云峰,就是为了与他辩明高下,明心见性。姜云峰闻言,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也许,是因为你的追求是对的吧。”“也许?”吴连义轻笑起来。他看着姜云峰,幽幽说道:“本座已经晋升帝级,你也已经晋升帝级,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若说别人对于兵人之道还有误解,你心中难道还没有数?”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道:“事实已经证明,本座是对的,你们都错了!”姜云峰面上带着一丝落寞,问道:“对你而言,对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当然!”吴连义道。他转身面向悬崖,也把头抬起,看向遥远的天穹。“我和你这个自幼便显现不凡的天才之辈不同,你即便在人阶十转之时滞留数年,也是为了积累底蕴,一口气冲上高阶所致!宗门从始至终都知道你值得栽培,不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助你成长,甚至在你修炼有成之后,为你鼓吹造势,终成一方传奇强者。”“你也知道,我出生于新海行院,靠近大海的一座渔村之中,自幼父母便为海盗所杀,孤苦伶仃,为宗门所收养,后因资质不佳,不得进入内院,便只好走了兵人堂的门路,最终自愿成为一名兵人。”“曾有人告诉我,兵人是行走于黑暗之人,天生下等,远不如你们这些亲贵长老,真传弟子,但我等亦是宗门的一份子,无论征战杀伐,潜伏刺探,所做贡献丝毫不亚于任何人!我等堂堂正正,争取上进,无愧于天地,但却时常被视作异类,根本不受认可。”“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你我在魔窟结识,同生共死,结下了友谊,也是在那次战斗中,我得太上教秘宝,找到了祭炼法脉,强化兵人的无上法门,而你则是凭着功勋平步青云,得以进入高层视野,为长老会所重视用。”“你我都几同天地气运加身,短短几年,就功成名就。”“但一直以来,你都行走于光明之中,根本不了解我等兵人的苦衷,甚至还与那些清贵长老一起,意图打压和限制我对兵人堂的改造。”“再后来,便是你意外受伤,求助于我,当时我闻讯大喜,几乎以为你当真回心转意,不惜代价为你取来麒麟本源,为你疗伤改造,奠定帝级根基,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你是受了长老会指使,不惜以苦肉计打入兵人堂,最终夺我大权,毁我基业,几乎令我功亏一篑!”“幸而我虽然信任你,却也始终留着一手,而且你们清贵长老一脉对兵人存在诸多误解,更不曾正眼看过你们视之为异端的所谓旁门左道,最终还是让我等得以逃脱,反而海阔天空,得享自由。”“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因为我理解你的苦衷,也知宗门为了保持正道名誉和地位,绝不可能听凭我大肆炼魔,我既然踏出那一步,便注定了要为宗门所不容。”“到最后,我只能放手兵人,让你们收编,由此也挫败了御灵宗趁虚而入的阴谋,最后止步于北疆之战。”姜云峰沉默良久,终是承认道:“你的确对宗门爱得深沉,即便被视作叛徒,也从未有过真正的背叛之举,我们都知道,那场变故,委屈你了。”吴连义冷笑:“我早已说过,兵人是行走于黑暗之人,这点委屈和刀光血影的厮杀相比,算得了什么?不过你方才问我,对错是否真有那么重要,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我等抛弃一切前程与未来,背负世人白眼与误解,为此的一切,只因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对错不仅仅只是对错,它更是我等追求的意义,也是我等兵人今后立足于天下,抬头挺胸做人的根本所在!”“我不是为了意气之争,也不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名誉与地位,而是为千千万万个兵人讨个公道!”“只有世人都承认我们对,你们错,才能真正接纳兵人,承认兵人之道才是御灵师的未来!”“如此,你说对错究竟重要不重要?”吴连义冷冷说道:“对的,它就有意义,错的,它就没有任何意义。”姜云峰道:“你究竟想要如何?”吴连义道:“我说过,我为兵人,自然是想要此道大昌,愿天下共修,人人如龙!”“云峰兄,加入我们吧,过去之事,我们可以一笔勾销,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不合闹到分道扬镳。”“我懂你,正如你懂我,你不是那些庸俗腐朽的的大长老,你的内心里,也同样渴盼自在逍遥,纵横天下。”他从天空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姜云峰:“我们的事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就像我过去所说,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出首领之位,任你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