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纣如期遭到处决之事,很快传遍云顶峰,一时之间,各方俱皆为之震动。若是外人到来,定会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一名区区地阶六转高手,大宗的长老,虽然身份尚算贵重,但在这高手如云,巨擘大能云集之地,也只能称是一名小角色,根本当不得如此的关注。但它背后牵涉各方巨擘大能争锋,甚至直指联盟话事之权,而且此后,就连前去救援的季龙啸等人也惨遭击杀,多位地阶御灵师的损失,完全足以震动大宗高层了。玄阴宗闹了个灰头土脸,据传宗门长老会连夜召开聚议,多名原本闭关潜修,不问俗事的大长老都被召集起来,就连阴山河也大为震动,亲自会见幽冥宗的幽元绍,无量宗的穆王等人,似乎打算还以颜色。魔盟各方也被震撼,一时间有种摸不透天道盟人心思,不知对方意图的感觉。正道大宗和五大世家之人,同样进退两难。他们其实是并不赞同妄起争端,执意以如此方式处决严纣的。若以维护联盟道统,替天行道而论,当场击杀严纣,或者私下里低调处置,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他们或许不会如同魔盟所愿,轻易放过已经得手的严纣,但也不会如此强硬的进行处决。他们都觉得,有必要与方乾元好好沟通,重新取得一致才行。但在各方巨擘大能都蠢蠢欲动之时,最先找到方乾元的却不是他们,而是黎燕。黎燕看似洒脱,说了那么一番劝解方的话,实际上自己心中也难以释怀,当夜就找上云顶峰,指明要面见方乾元。方乾元远在在天晶雪原,当然不可能本尊亲自赶来,但以他如今《飞仙图录》全本在手的状况,以一缕神念附着在投影之上降临,轻而易举。为了方便云顶之盟的其他大能联系,方乾元曾在此间设立驻所,天晶雪原的雪狼卫值守当差。如今接待黎燕的,就是两名雪狼卫的使者。他们得知黎燕要求,不由得面面相觑,私下里传音入密,商议起来。“怎么办,黎女侠想见尊上,我们要禀报吗?”“还是禀报上去吧,黎女侠与夫人是至交好友,又与尊上相识于微末,可不能怠慢。”“说的也是,如果只是寻常地阶散修,随便打发便了事了,但既然是此人,无论如何还是要禀报的,至于见与不见,又不是我们能够做主。”如此一想,使者也不敢怠慢,直接动用特殊手段沟通天晶雪原,引来方乾元的亲自关注。片刻之后,他们所持的通讯法器就有了回应,连忙对黎燕道:“黎女侠,请。”他们把黎燕引入了驻所的大堂,不久之后,即见前方金碧辉煌,如同晨曦的光芒带着淡淡的暖意亮起。黎燕眼睛微眯,旋即便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此人身穿暗金云纹法衣,身披黑羽大氅,正色端坐在上首的大椅,正是方乾元。“你终究还是来了。”黎燕轻叹一声,之前想好的千言万语,却似突然没有了后文。方乾元问道:“你有何事?”黎燕回过神,正色对他说道:“这次你是想要对付魔盟高层,才把儿牵扯入此间吧?虽然以我的立场,并不适宜对方家之事多作置喙,但还是想劝你,少做这等无谓之事。”“而且……我黎燕也不是你们这些天阶大能的棋子,就这么任由摆布,这次若不是事关儿,我早已当场调头就走,根本不可能陪着到来此间。”她说至此处,语气微冷,显然是已经动了真怒。二十多年之前,方乾元还只是“方公子”,她自与之和善,小有几分交情。但二十多年之后,两人渐行渐远,无论修为实力,还是身份地位,都有了巨大的差距,自然而然,已经变得生疏起来。都说高处不胜寒,如今的方乾元,早已不是寻常江湖名侠能够接触到的存在,黎燕其实也不想太多接触。方乾元闻言,面色微动,却是淡淡道:“你误会了。”“误会了?”黎燕嗤笑一声,质问道,“那在你看来,你的女儿究竟是什么,她和我等所苦苦追寻的正义又是什么?”“她想要通过自己之手追杀严纣,以全正义之道,你就安排这般的巧合,大费周章的假她之手除掉严纣,顺势给正邪两道的各方大能来个杀鸡儆猴……”她非常清楚,无论方,还是自己,得知严纣行踪,绝对不是“意外”的巧合。她轻叹一声,继续道:“我等境界或许不如你,但亦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真的不该这么做的。”说完,她也不等方乾元回答,径自离去。天晶雪原,守中宫内,白傲雪站在一旁,亲眼看着方乾元手持星图,投射化身,与黎燕进行的这一番对话,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不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她?黎燕毕竟不是天阶大能,不知此间交锋的真实状况,也不知你对儿的爱护,斩破心关,需得守正持己,顺应本心,这般对付严纣是在帮她。”方乾元道:“我曾常言,大道守中,因为人有千面,物有千种,故此人人所见所知所为尽皆不同,唯大道永恒如一,不移不变。”“这种时候,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即便黎燕她误会于我,也不能改变什么。”听到他这么说,白傲雪不禁微微点头:“她对儿多有爱护之心,就算存有不满,也不可能拂手而去。”方乾元道:“这就够了。”他目光幽远,注视前方,瞳中仿佛有一缕星光般的异芒在幽幽的闪动:“若她有朝一日晋升天阶,体会到我等心境,自会明白,若不能晋升天阶,多说也无益。”白傲雪顿时哑然。她心中暗忖,以刚才的局面,方乾元还真不好回答。女儿是什么,正义又是什么?难不成还真的回答她,女儿也是这苍生棋局之中的一子,而正义……只不过是他顺势馈赠的一份小小礼物?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