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送走了亲戚，唐慕跟顾朗睡在她的卧室。

唐慕洗完澡出来，顾朗像往常一样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唐慕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 忽然想到什么, 忍不住问道：“今天打麻将的时候, 你是不是故意输给舅舅他们的？”

据她了解，顾朗这人什么都会，偶尔跟他的几个朋友打麻将，也很厉害。

今天却输得非常惨烈。

等到怀里的人头发干得差不多了，顾朗才关了手里的吹风机, 不急不缓地开口：“如果让长辈输, 那他们多没面子。”

闻言, 唐慕倒在他怀里，微仰着脑袋看他，目光落在男人修长利落的颈线。

唐慕注视他片刻, 而后伸出手，温凉的指尖轻轻触上他突起的喉结，缓缓地摸了一下，轻声道：“顾先生，你这算不算‘君子本色’啊？”

孟子说过，君子本色，表里如一。

顾朗因她的动作身体猛地一僵, 下意识咽了咽嗓子, 突起的喉结也随之上下滑动, 唐慕觉得有趣, 忍不住继续摸了摸, 捏了捏。

顾朗拧眉, 呼吸灼灼，黑黢黢的眼注视她，眼神意味不明。

男人的喉结，可不是这么玩的。

他低垂着脑袋，嗓子压得很低，磁沉微哑，有种说不出的性感：“那你知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唐慕无辜地眨巴眼，问：“做什么？”

要不是了解这女人的性子，说不定顾朗会信她真的不懂，可这个人是唐慕，她清楚他身上所有的弱点。

顾朗俯下身去，两人额头触碰，低低开口：“我现在只想做后面两个字。”

话音刚落，男人温凉的唇瓣精准覆上唐慕的嘴唇，将她未出口的回应，辗转揉碎在深吻里。

不知吻了多久，就在两人准备进行下一步时，耳边传来一道突兀的敲门声，紧跟着传来唐妈妈的声音：“小慕啊，开开门，是我。”

卧室里，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住。

唐慕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褥里，脸颊耳朵尖都是烫的，肩带耷拉着滑落，露出线条柔美的锁骨，莹白如玉的肌肤泛着点点暧昧的粉红。

顾朗及时刹车，此时埋首在她颈窝，胸膛一起一伏，似乎也没想到中途会被人打断。

“怎么办，是我妈。”

唐慕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眨眼睛，一颗心紧张地卡在嗓子眼，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

顾朗临危不乱，轻抚过她微微凌乱的发丝，不慌不忙地帮她穿好吊带，“没事。”

他低声安抚，等唐慕调整好呼吸，用长发遮挡住脖子上的额草莓印，顾朗才起身去开门。

两人临场应变的能力堪称一流，以至于唐妈妈抱着影集进来时，丝毫没察觉两人的异样。

不过她也没待多久，将相册放在桌上便走了。

卧室的门关上，唐慕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脑袋埋着枕头脸还在发热，刚才吓得她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毕竟这种事被长辈撞上，真的非常尴尬。

顾朗则比她淡定多了，勾唇笑笑，温声询问她的意见：“小慕，继续吗？”

唐慕抬头，撞上某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当瞥到他脖子上的那个牙印时，唐慕眼睛睁大，脸瞬间红得滴血。

他皮肤本来就很白，刚才她只是无意识咬了他一下，没想到牙印那么明显！

唐女士看到了吗？

应该看到了吧，要不然干嘛跑那么快？一分钟都没多待！

想到这茬，唐慕羞得要死，耷拉着脑袋直摇头，“不了不了。”

万一唐女士又来打断，岂不是更尴尬。

唐慕仔细斟酌了两秒，板着脸严肃又认真：“我的卧室隔音不太好。”

闻言，顾朗低低笑出声，兀自点头，随即拿起桌上的相册走到床边。

“这个是阿姨拿过来的，一起看？”

唐慕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见顾朗坐在床边，她自然而然靠过去，懒散地倚着男人的肩膀，说：“好啊。”

这个相册很古老，里面装满了厚厚一沓照片，记录了唐慕成长的点点滴滴。

从五岁那年，她被唐爸爸唐妈妈接回唐家开始。

幼儿园到大学，唐慕每一个阶段的照片都被唐妈妈细心地保留下来。

照片上的女孩瘦瘦高高，高中之前都是齐耳的短发，对着镜头酷酷的微笑，上高中以后才留起了长发，扎起一束乌黑柔软的马尾辫。

顾朗低垂着眼，眸光聚敛，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格外仔细。

见他看得认真，唐慕干脆在一旁当解说，比如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第一次穿裙子又是什么时候，说得很详细。

看到这些定格住的过往，听她一点一滴地描述，顾朗的心情有些奇妙，整个人像是掉进过往的旋涡里，陪唐慕一同走过那段孤独的青春。

相册翻到后面，就是唐慕上大学的时候，她的变化很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尤其谈恋爱之后性子收敛了不少。

唐慕跟周景行谈恋爱那会，拍了不少照片，但两人分手以后，唐慕便将所有有关那人的东西全部丢掉，就连两人的合照也撕成了碎片，最后成了一堆垃圾。

顾朗也发现，唐慕大学期间拍的照片很少，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测，他的视线停在一张集体合照上，眸光顿住。

照片上大概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男生，而且个个都是180以上的大高个。

这是唐慕大二那年，c大跟z大举办的篮球比赛，当时周景行是校篮球队的，也在其中，唐慕为了追上他的脚步，于是报名了那次比赛的拉拉队队员。

这是唯一一张唐慕没有销毁的照片，因为这张照片里她跟周景行离得远。

一个穿着深蓝色的篮球队队服站在最后一排，一个则穿着红色运动短裙站在队伍的第一排。

唐慕依稀想起来，那天她刚好跟周景行在冷战，所以比赛结束以后两人还在置气，拍照也没有站在一起。

见身旁的男人盯着照片发呆，唐慕忍不住开腔：“对了，我记得你好像也是z大篮球队的，你有没有参加比赛呀？”

面前的女人懒洋洋地依靠着他的肩膀，语气亲昵又自然。

顾朗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下来，漆黑幽深的眼眸情绪难辨。

静默半晌，他勾唇笑了笑，淡声道：“参加了。”

而且就在这张合照里，两人时隔一年第一次同框，可惜她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朗抿唇，心底隐隐有点失落。

他拿出那张照片，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口：“你再仔细看看。”

唐慕明显愣了一下，接过那张照片，仔仔细细从男生的队伍看过去，当看到最后一排时，她的目光倏地顿住，眼睛也慢慢睁大了一瞬。

她居然在这张照片里看到了顾朗！

“这个是你对不对？！”唐慕拿着照片，语气有些急迫，又惊又喜，指着最后一排右起第三个人。

照片上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穿着红色的篮球队服，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五官深邃立体，皮肤很白，那双黑黢黢的眼睫注视着镜头的方向，俊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透着冷冰冰的严肃。

他个子很高，长得也帅，其实很好辨认，只是这张照片几乎压箱底，而唐慕在这之前很少关注除周景行以外的男生。

顾朗抬眸，对上女人惊喜明亮的眼睛，心脏蓦地一软，那些别扭的小情绪消散不少，他勾唇轻笑，伸手揉了揉唐慕乌黑柔软的发顶，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微哑，却又无可奈何：“唐小姐，我有点生气。”

唐慕抿唇，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至她的眼尾，停了停，低声说：“你怎么现在才看到我。”

明明他是笑着的，可唐慕却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唐慕抬眸，慢慢望进他眼里，呼吸都变轻。

她伸手轻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掌心覆上男人脉络清晰的手背，一字一语很认真地道歉：“顾先生，对不起。”

气自己的后知后觉，还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唐慕有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周景行，却错过了顾朗。

她为那个人那个人留了长发，学会了化妆，收敛了坏脾气，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追上他的脚步，然而她跟周景行最后却没有走到一起。

唐慕望着顾朗，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酸涩又柔软。

气氛静了许久，唐慕咬着唇瓣，眨了眨酸涩的眼眶，语气闷闷地，有点懊恼又有点不甘。

她说：“如果我们早点遇到就好了。”

如果在周景行之前遇到他，或许他们也会有一段甜甜的恋爱，说不定一毕业就结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就像现在这样，不会被外界任何因素干扰。

可惜啊，没有如果。

顾朗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吻在她额头，声线低醇，温柔地让人鼻尖发酸：“现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