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后,灵药仙宫七百裡外,云沐阳负手而立云中,远见,天云作墨色,碧山含青黛,烟雨作蒙胧,东风寒犹带。
飞花片片落,如春寸寸行,绵延水清浅,将风暖远人。他举手摄来烟雨飞花,并着春雷云翳,微微含笑,云浮、云肆捧了一只竹编卷龙的花篮。云沐阳将手中之物掷入篮中,轻轻拍了拍手。
云肆就是抬头道,“老爷,这春雷洗练过后的霞英总也藏着雷霆之气,小的总也是觉得心裏畏畏的。”
“是也,老爷,这霞英别个恐是不能吞食,唯得老爷修得这雷霆金火大道方能无所畏惧。”云符也是嘻嘻一笑,指着篮中霞英面容微微颤道。
云沐阳哈哈道,“你二人何时学了这马屁?不过我这听了也觉暖意融融。”
主仆三人这般笑着,那边却见一道青青剑光疾驰而来,穿雨透雾,蒙上一层冷冷水意。云肆见了,便就跳着道,“老爷,这是许上师剑光。”
云沐阳微一点首,过得片刻,那剑光在云头一卷撞开水汽,便见许相文拱手道,“云师弟,此行如何安排还请师弟指点。”
“许师兄,我等此行前去东海北野乃是暗中行事,不可张扬,也不可让人觉察出意图来。还请师兄告知月师姐与丁师侄,让他们二人各走一路,一月之后,你我四人在东次州临东海岸白寒山汇合。”云沐阳打了个稽首还礼,口中清声言道。
许相文微一皱眉,此去白寒山筑基修士全力飞遁不过半月便可到了,不过他也不迟疑,闻言,再是拱手一礼,便是把剑光展开,腾天而去。
云肆见此,抬头道,“老爷,那我等现下要往哪里去?”
云沐阳剑眉轻轻一动,环目远顾,舒意笑道,“东风吹来百花云,可见羽燕写暖意,穿柳掠杨拂寒水,不知东风何处来。自然是去寻东风来处,暖意之初。”言罢把袖一展,一片烟云霞光带着三人在空漂浮,似乎与蒙蒙烟雨混为一色。
此去烟云飘摇,飞雨织絮,自西向东缓行,经七八日,已去得数千裡外。俯瞰下去,柳绿花红,草茂树发,莺燕啼喃,妍丽争春,煦风和畅,暖阳轻柔。
这一日,穿山掠水,他在云头远眺,忽见数百裡外一缕云烟如柱扶摇直上青空,淡淡霞光染了浮云,稀薄雅致,好似风吹即散。他看了数眼,两道剑眉不禁扬起,自言道,“那处分明是人间通衢大邑,非是仙山福地,怎得也有修道之人?”
他这般想着,“此人云光也是清正,分明是玄门正宗出身,而且观这云光在此浸染数里灵气,分明已是落居已久,出现在此地却是有些古怪。此处虽不是我灵药仙宫十六国之地,但今日既到此处,当要前去一看究竟。”思想一定,便将云光摆动,倏尔便已是飘出去。
这时三百八十裡外,乃是一座郡城,高墙城郭,旗帜飘飞。城中一朱门大户,上书白府,门前石狮雄健栩栩如生,四个身穿青色绸缎的壮汉守在门口,注视着过往行人。
府中后院一俏丽婢子恭敬站着,手中摇着团扇,眼前二十许的妇人,只头上插了一根碧玺珠翠,着了一身旖旎锦云罗,看她模样犹如春时芍药,玉容泛着粉|嫩,好似芍药待遇。玉手支着石桌,一手捧了一本古册,两道黛眉微微一动,旋即又浅浅一笑。
这时她忽而黛眉轻蹙,微微坐正身子,水波般的眸子往外间一望,便对那身旁婢子柔声吩咐道,“你去叫大郎往前院偏厅去看书,另若是门口有道人你便请他入内。”
那婢子一阵愕然,随即蹲膝一礼便即出了去。她穿过环廊,出了大门,果真见着一弱冠道人广袖宽袍,腰间系了一块莲花碧玺,流苏垂下,风来袖角飘摇,只道是谪仙下凡,看得她一时呆了。
门前几个门仆看见云沐阳,怔了片刻,见他身姿清雅俊逸,也是语气温和,就是指着顶上牌匾道,“这位道长,此是白府,不知道长可认识我家家主?”他等了片刻却见云沐阳只是温文浅笑,不禁皱眉道,“道长既然不是家主客人,便请道长莫要阻在此处,若是化缘便请道长少待。”
云沐阳笑道,“贫道不是三宝中人,哪来化缘之说?”
那门仆面色顿时变幻了一下,正要将他赶了开去,就听得那婢子大声道,“这位道长,我家夫人有请。”
“原是夫人贵客,小的慢待了。”那门仆面色一紧即可就是言道。
云沐阳笑了一笑,便跟着那婢子往府中去。沿途见着假山宫阙,流水小桥,样样别致,雕梁画栋,殊是气派。少顷,穿过几道抄手游廊,便见一年轻貌美妇人,站在那处似有烟霞拱动。见她玉手轻轻一挥将那婢子屏退,随即盈盈一礼,口中万福道,“奴家万象阁白象山白田氏见过道长,不知道长仙乡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