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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年卿攥着冯俏的画稿, 内心沉静如水。将这些画小心收起来,压在箱底,没有告诉冯俏里面的艰难。
又是一夜,船到济南府时,孔家派人来接。章年卿作为新婿姑爷, 一一见过孔家现任族长和几位重要长辈。男人们寒暄片刻,章年坐着官轿走了。
弯腰进去前, 他微不可见的冲远处的冯俏点点头。冯俏微微颔首,同女眷们上马车进城。
章年卿穿了件窄袖里衣, 浅色护腕, 将手腕裹在里袖下。外面套着绵绸直缀, 低调寻常。若不注意他微微弯曲的小指, 谁也看不出他身上带着伤。
其实章年卿的小指弯曲的并不明显,便是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他是习惯性屈着小指。
冯俏是深知内情, 才关心则乱。
孔府的马车很宽敞,又大又稳, 在里面看书都不会晃眼睛。
冯俏掀开窗帘一角, 注意到进城的官道都是青石地板, 每一块都十分巨大,丝严缝合拼接在一起。
连城门都是高大气派, 处处透着低奢。一点不比京城里差, 甚至好要好上那么一点。
章年卿坐着四人小轿, 轿夫都说济南府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一路下来稳稳当当。他也不曾注意到路上。直到远远听见敲锣打鼓,舞龙舞狮的声音。
“停轿。”章年卿掀开帘子,见半条街都被堵着,问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轿夫殷勤道:“都是给章大人接风洗尘的。”
胡闹!章年卿额角突突的跳,对轿夫道:“掉头。”他四周张望了一下,指着一个小僻巷道:“去那等着。”
“这。”轿夫为难不已,却只能照办。
冯俏也听见舞狮打鼓的声音,忽然听下人道,章大人让她下车说话。冯俏不明所以,下车后,一眼便看见站在僻巷的章年卿。
章年卿对她招手,冯俏小步过去。章年卿小声道:“咱们走过去。”
冯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没说什么。“恩。”
没走几步,章年卿主动解释道:“喏,前面夹道欢迎的阵势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想声张,只能委屈你走几步了。”
冯俏抿唇一笑,“不委屈。”
章年卿看着她乖巧溺人的样,心里一动。屈指敲她额头,冯俏猝不及防挨个正着,哀怨的看着章年卿。
章年卿轻笑,没说什么,揽着她的肩头,小心避开拥挤的人群。
章年卿冯俏身着锦衣罗缎,在百姓中间格外显眼。官兵一看他们既不是迎接章大人的达官显贵,也不像普通百姓。长矛一挡,拦着他们,喝道:“站住!你们干什么的。”
章年卿脸色未变,挡在冯俏面前。使眼色给毛竹,毛竹上前递给官兵一块碎银,赔笑道:“官爷,我们少爷少奶奶刚成亲不久,特地回乡祭祖的。”
官兵看也没看银子一眼,警觉道:“你们家少爷姓什么,哪家人。”
毛竹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便道:“姓张,弓长张,家里是...”
“行了。”官兵见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姓,催促着他们:“快走快走,别在这挡路。”
“哎哎。”毛竹点头哈腰,连连告退。
待走远了,冯俏吐着舌头道:“真是...一言难尽。”在章年卿晦暗的目光下,呐呐的将尴尬改成一言难尽。
章年卿身长欣秀,后背宽阔。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有我挡在你身前,你害怕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年卿看着她红润的小嘴,张张合合...若隐若现。他忽然道:“这两年都忘记看了,牙还疼过吗。”
轰,冯俏脸上绯红一片。快步走了几步,被章年卿慢悠悠追上,“娘子,天色还早,不急回家。”
冯俏回头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章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恩,只欺你太甚。”
章年卿噙笑,刻意用右手去牵她,冯俏没敢挣扎。她看了眼章年卿的手腕,顺势从两人遮挡的衣袖里,摸进他的手腕,感到厚厚的绷带。心疼不已,她问:“还疼吗。”
“疼,可疼了。”章年卿眉头紧蹙,一脸痛楚。
他这个模样,冯俏反倒不知该信还是不信。这些天来,章年卿一直这个样子,一问他正事,他就开始不正经。冯俏放下他的手,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被章年卿反手一握,他指着南边道:“俏俏,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