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地里,谢成琼闻听得此言,却陡然展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来。
“能有今日报仇雪恨,北海,你出力颇多,回头等年节的时候记得回来道城一趟,别的,小姨拿不出来,送你一份宝材熔炼入法剑之中,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用想着拒绝,散修是你的出身,不该是桎梏伱行径的无形藩篱,再说,这也不是占谢家便宜,是小姨给你的报酬呢!
毕竟……你修得是古元门剑经,走的是与寻常修士截然不同的路,若要凝练本命剑胎,需要的无上宝材之搭配,几乎无法想象,凡事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多为得前路思量思量。”
到底是家里大人长辈,只两三句话,谢成琼这儿便忍不住唠叨起卢北海来。
而原地里,卢北海只是连连笑着颔首,不断应是,仿佛已经将一字一音尽都听进了心里去。
可瞧见卢北海这般,反而是谢成琼唯恐自己说的唠叨了些,要惹人生厌,遂不再言说些甚么。
只是将手从宽大的袖袍之中扬起来的时候,随着手腕一翻,一面乌铜颜色的罗盘便被谢成琼摄取在了掌心之中。
仔细看去时,罗盘上乌铜层层延展交叠,其上更是篆刻着一道又一道阴冥鬼煞篆纹,仔细看去时,还不是此道的寻常篆纹,不少痕迹显得甚为古拙,彼此交错之间意蕴浑厚,灵光流转圆融而无漏。
而在那罗盘的中央天元处,则是一面乌沉木雕琢成的略近于圆形的符牌,其上一应篆纹,从轮廓、顺序、意蕴,尽都与那罗盘一脉相承。
此刻,伴随着谢成琼的另一只手扬起,闪瞬间接连有法印打落。
随即,便见得这层层交叠的罗盘在每一层依照着各自的频率不断地兜转着,与此同时,诸般篆纹遂随兜转而变化,每一息间,这篆纹符阵便陡然间翻转变化着,甚为奇诡之处在于,不论怎样变幻,那篆纹所交织成的符阵都是极尽于完整圆融的,乃至于自始至终,都是一般无二的高上义理将之贯穿。
极尽于变化本身之精巧。
而在这样堪称眼花缭乱的变幻过程之中,不断地有着属于神魂力量的幽光从那倏忽间贯连的篆纹的交织与共鸣之中显照出来,继而没入罗盘中间的乌沉木符牌之中。
这并非是通幽符阵,但是很显然,这世上道法有万千繁浩之瑰丽,具备着相同或者类似效用的不只是有通幽符阵一种。
而相较于熟稔的运用着罗盘的谢成琼,并不精通此道的卢北海尚还显得迟钝了些,起初时并未曾从那一点点显照出来的神魂幽光之中察觉到甚么。
但是当这些幽光接二连三的显照出来的时候,卢北海遂真切的从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机。
他猛然间偏过头去,看向那被一道道冰刺所洞穿的狼藉身形,继而又看向谢成琼手中所托举着的罗盘。
卢北海那惊诧的表情直观的展露着他心中的思绪和想法。
他是真的以为,早先时那一点点的灵光从此獠的眉心之中若有若无的显照着,只是谢成琼泄愤式的要教此獠以最为痛苦的方式死去而已,那魂魄灵光一点点的消弭,则意味着此獠在诸修眼中的魂飞魄散。
也正是明确了这一点,那剑宗一行道子才在明白不好收回同门遗骸的前提下,才提也不提一句便径直离去。
谁又曾想,这一点点灵光的显照与黯灭,竟然悄无声息间映照在此处。
其罗盘上那阴冥鬼煞之道的符阵,运转之诡谲,真真教人所无法度量。
而也就在卢北海不断惊诧的过程之中,伴随着最后一道灵光没入乌沉木符牌之中,罗盘层层叠叠的兜转便随即戛然而止。
再看去时,一道完整而圆融的幽光倏忽间自乌沉木的符牌上猛然间腾跃而起,自幽光的兜转之中,有着此獠的神形一息间显照,随即伴随着符牌上篆纹禁制锁链的显照,将幽光重新镇压入符牌之中,那显照的神形遂随之溃灭了去。
眼见得这些,谢成琼才将这镶嵌在罗盘中的符牌扣下,继而递到了卢北海的面前。
瞧见卢北海不明所以的将这面符牌接过,谢成琼脑后悬照的光晕之中,那墨玉葫芦的宝光倏忽间洞照,无声息间将四面八方的水汽囊括在其中,阻断着任何可能窥探与感应而来的手段。
紧接着,谢成琼的声音方才悠悠响起。
“北海,拿着这面符牌,你往外海去,寻到灵浮岛道场,面见琅霄山主时,将这面符牌递给他,他瞧见了其上的篆纹,便自然甚么都会明白。
彼时,你再有甚么样的困惑,自可以寻他去为你开释。
昔日里外海深处一场酒会丹宴,诸天骄道子云集,本该是你的出头之时,当时是小姨我用一封信劝你暂避其锋芒,但这实则是你太姥爷的意思。
彼时,局面太过于明朗了些,你展露出真正元门剑修的才情,未必见得是好事,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但今日不同,波诡云谲之间,风浪越大,声势便愈是鼎沸,这是你太姥爷为你遴选的,声名鹊起的大好日子!
去吧,北海,该是你出头的时候了!”